07/April/2006 Berlin
我是不是應該用收音機來寫日記？柏林的清晨，傳來的第一首歌就是「Stairway to heaven」，讓人從睡眠的夢裡，直接又進入記憶的夢裡。
我現在搞懂了，原來柏林有一家電台叫「柏林之音」Berliner Rundfunk，全天候24小時播放70、80年代的歌曲。更巧的是，我每次來到柏林，都固定聽這家電台的節目。有句成語叫「心花怒放」，很能夠解釋我在聽他們電台節目時的心情，因為每當任何一首熟悉的歌前奏響起時，記憶的花苞便像是被綠手指觸碰一般，瞬間奔放。我想那不只是電台的商業企劃，而是，你跟這個城市裡的人，用著同一種頻率表達生活裡的喜怒哀樂，踩著同樣的步伐走在柏林大街上。
是柏林人念舊嗎？Fred不這麼認為，他說這是因為電台播放80年代的歌曲不必付費，因為已經超過25年的版權保護期限。言之有理，但是我仍執意解讀為，80年代是這個城市的終極鄉愁。
晚上Fred邀請我到他家裡吃飯，席間還有他女友及兩位鄰居。Fred很能喝酒，他的生活哲學很簡單，就是工作以及享樂。星期天他們全家又要回巴伐利亞老家，跟其他家人一起過復活節。我想Fred是喝多了，他說著說著竟告訴我，他的店將要在六月底結束，之後他決定要好好休息一下，再來思考下一步計畫。
休息，好像是德國男人享有的特權。真的，我在德國碰到許多男人，有年輕人也有中年人，他們總是在人生的幾個特殊階段裡，決定要好好休息一下，而且通常都是很長時間的休息。難道台灣的男人都有工作狂嗎？為什麼在台北從沒聽說哪個男性友人，要好好休息一下，思考一下未來？大家總是發慌似地想著下一分鐘要做什麼？明天要做什麼？下個禮拜要做什麼？
我想我們真的比較缺乏安全感，而且這種海市蜃樓般的安全感，全都是快速消費的社會所投射出來的。我們總是在還沒準備好自己時，便匆忙地把自己推上舞台，乖乖依照舞台指示，念著硬生生的台詞，等待下台一鞠躬﹔演什麼好像已經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已經演過了。結果整個社會看起來像是俗麗的電動花車。
Fred年紀跟我一樣，我們互相羨慕著對方的某些生活方式，但結論總是，我不要再這樣......我不要再那樣.......。用減法來對待人生，其實生活會更充實。「少就是多」，經歷過不同人生歷練的人，最後一定都會認同。
好吧，某一程度來說，我們都漸漸老了。不過如果因為變老之後才開始明白一些道理，還是再值得不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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