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小時候長輩說睡前故事的時,總是會提到「森林裡有…」這樣的話,那麼又有什麼呢?有寶藏、有精靈、或是住著巫婆的糖果屋…而有一群也被稱為「怪物」的東西和他們的駕馭者,也是鎮日以森林為家,而當他們順應人們的願望從森林裡出來之時,總是引起了龐大的轟動。他們是人民們的救星,卻也是更多人眼中的惡魔…
第365重裝驅逐戰車營,擁有全軍唯一配備的怪物「象」式驅逐戰車,也是這群棲息於森林的怪物之一,但是今天的森林之中,卻來了不屬於森林的訪客。
「營長,今天步兵團已經從這邊打到那邊,然後在河的另一端建立起新防線。據信還有幾營俄國佬的戰車在那邊,我們現在需要大量的援軍,所以到時就麻煩你們了。」抽著香煙的營長呼出了一口煙,面有難色地看著地圖和經過簽呈的命令書,再看看對方衣領上的紅金相間的標記,說:
「將軍,我們沒有燃料,現在的燃料只能夠我們全營車輛行動數公里而已-連開到兵站領補給都有問題。不是我們有意刁難,我們也有我們的難處。」說到這裡將軍就立刻露出了笑容:
「不用擔心,我們會把你們需要的油料盡數都撥過來!希望你們中午時能夠行動,就這樣了!我這就去巡視其他部隊了!」行了一次軍禮後,將軍轉頭走進座車之內,而營長和幾位士兵就這樣目送著汽車遠去的影子。
「沒問題嗎?」一位士兵問著營長。
「問題可大了,上面的傢伙根本把我們當萬能,對方戰車可能有百多輛,我們連三十輛都不到,好不容易爭取到的防線絕對是保不住了。」
「只是可惜了步兵團那麼多條人命。」一旁的士官順著發表了自己感想,而營長只是乾笑一聲,不發一語。
「沒什麼好可惜的,該死的會死,該活的,上帝自然會去保佑。」另一位軍官以一副不關己事的語氣說著,他跟營長早已轉戰各地多年,生死之間的行規早就摸得非常清楚。他們知道順著規矩行事就算在敵人的機槍陣地前打瞌睡也可保刀槍步入,反之下一秒上死神就會以無法想像的方式找上門。
「那我們現在要怎麼辦?」才剛來到單位的那位士兵問著。
「等。」營長只說了這個字。
「等什麼?」士兵話才說完,一陣尖銳地聲音從耳旁呼嘯而過,然後就是一聲如悶雷般的響聲。而士兵慌張地四出張望,只差沒有臥倒在地。
「敵人打過來了?!」面對士兵緊張的問題,營長卻只說:
「預備砲擊而已,目標也不會是我們。」
「那我們現在就要出動了嗎?」營長仍然只是無機質的語調:
「繼續等,燃料來了我們才能打。營裡的戰車丟一輛就少一輛,沒得補充,我們不能以輕率的方式去作戰,但偏偏人們總是丟一堆輕率的要求給我們-比方說剛剛那位自以為是將軍的紅底傢伙。」然後對方的第一陣齊射開始了。
一個小時過去了,營長坐在自己的戰車上,啃著早餐時刻意留下來的麵包。黑麵包既硬又冰,若是在平時的餐桌上,絕不會有人啃這種跟石頭差不了多少的玩意活受罪,但是在這種隨時都要準備出擊的狀況下,黑麵包卻成了保存方便的療飢法寶。森林外,砲聲已經不是唯一的聲響,天上也有螺旋槳發動機的聲音飛來飛去,偶爾還夾雜著些槍聲。但在森林內,卻是一派跟外面世界不協調的祥和,全營的士兵連「發動待命」這樣的指令都沒接獲,大家依然是繼續做著自己手邊的事,那位緊張悉悉的士兵則是坐在車頭,看著軍方發行的報紙,想要故作無事的樣子,但是頭上又戴上一頂不知打哪撿來的鋼盔。而全黑色的裝甲兵和金屬灰的鋼盔擺在一起,怎麼看就是不協調。
「菜鳥,把鋼盔脫下來,沒聽說有裝甲兵會戴鋼盔的!」軍官走了過來,敲了一下士兵的頭。
「對…對不起。」他急忙把鋼盔拿了下來,但手忙腳亂的同時報紙卻掉在地上,軍官立刻將報紙撿了起來,看了看:
「什麼…你對上面發行的滿紙謊言有興趣啊!」然後將報紙折好,遞給士兵:
「拿去。」
「謝…謝謝。」士兵急忙接過報紙,收進懷裡,咳了幾聲後,向軍官問說:
「報告長官,我有問題。」
「你問吧。」
「請問…長官您怎麼能保持得那麼鎮定?俄國人就在我們面前不遠處…長官您不怕嗎?」
「怕?」軍官笑了一聲:
「怕什麼?又有什麼好怕的?這營裡面十個有七八個不是從死人堆裡爬出來的,就是從死人的殘骸中拼湊出來的,要不是最近死人產生的速度太快,也輪不到你們這些菜鳥進來。」
「那…我為什麼會進來?」
「增加老鳥的利用價值啊,老鳥訓練菜鳥,菜鳥練的起來就成新的老鳥,練不起來的話也可以幫老鳥擋子彈。」軍官若無其事的語調讓士兵顯得有些不知所措。而這時軍官看到士兵的表情,就更直接的說了:
「坦白跟你說,你們在受訓時都只知道重戰車營會投入戰局最激烈的地方,然後就是整天纏著教官問『何時上戰場』,作那種英雄主義式的少男幻想,等到真的上了戰場,個個都是哭爹喊娘,害一堆老鳥被拖去陪葬的比比皆是,所以假如到時候你敢亂來…」說到這裡,軍官對著士兵比了一個手槍的姿勢,然後說:
「不過不用擔心,到時上戰場的時候,假如看到了有自己人往反方向衝鋒時…」然後抓著士兵的右手,也作出了一個手槍的姿勢:
「到那時,你也有這個權力。」
「謝…謝謝長官…指導。」士兵吞了口口水,有些結巴地回答。但是聲音馬上被一輛輛卡車的聲音蓋過,幾個人立刻大喊:
「補給來了!燃料彈藥到了,快去幫忙!」
「就是這樣了。」補給隊的士官跟營長和營副說,然後指著已經搬下卡車,堆在一旁的燃料桶和彈藥。
「等一下,我們這裡還要清點,比對名單呢。」營副說。
「不用了,我還有其他部隊要分送燃料,俄國佬已經突破前線,我時間不太夠,先走啦。」說完後立刻坐上了卡車駕駛席。
「喂!等一…可惡!」看著呼嘯而去的補給車隊,營副大聲咒罵:
「願你們送燃料送到西伯利亞吧!」然後沒好氣地對營長說:
「搞不懂他們的動作為什麼那麼快?」
「因為作賊心虛啊。」士官立刻說了,並敲打著每個汽油桶,但多半都發出了中空的聲響。
「原來他們拿空油桶來晃點我們。」聽著營副不高興的口氣,士官則回說:
「不完全如此,至少這些油桶還有裝一半…堂堂一國陸軍搞這種玩意…」這個時候營長說:
「不要抱怨了,分配彈藥和燃料。」
「但比對距離後,燃料只足夠半數戰車自由行動,彈藥數目也不夠…」營副還沒說完,營長就立刻打斷:
「所有燃料和彈藥裝滿十輛戰車!其他戰車保持最低限度燃料,然後由營副帶領撤到B處。防線已經被突破了!立刻行動!」聽到營長堅定的語氣後,森林裡原先寧靜的氣氛也被打破,士兵們忙著搬運彈藥和燃料,戰車也紛紛被發動。沒多久,十輛被挑選出來的戰車從森林中開了出來,就像一隻隻身軀龐大的大象,向前線的方向奮勇挺進著。
行到半路,車隊馬上就看到了一群群的敗兵往他們湧來,營長下令停車,隨便挑了一個人問:
「前方怎樣?」那位渾身污穢的步兵搖了搖頭,神色頹然:
「糟透了,一堆俄國佬的戰車突破防線,把我們打的七零八落…」
「前方還有人沒回來嗎?」
「不知道,可能還有人被圍困著吧,拜託了。」
「知道了,我們會盡力。」看著那人離開後,營長壓住侯頭的對講機,說:
「全隊前進,準備戰鬥。」話才說完,馬上遠方就傳來一陣陣的履帶聲響,一輛輛戰車從大草原的另一角冒了出來…
…看著遠方燃燒著的廢鐵,士兵全身充滿了快慰的疲勞,並看著安全被救出的士兵以整齊的隊列撤退著,而軍官看到這樣子則笑了:
「怎樣?痛快吧?」
「嗯…只是今天沒對自己人開炮,不太盡興。」軍官笑得更大聲了:
「沒錯沒錯!哪天可能的話,咱們再痛快地打一場。」
而在一旁,營長和士官看著地圖比畫著,並討論戰況。營長說:
「戰果如何?」
「營長,殲滅戰車五十輛,我方無戰損,救出我軍百餘人,並捕獲三十二名俘虜。」
「俘虜不用留了,繳械後就叫他們滾蛋吧。」
「是。」士官然後指著地圖:
「這裡的防線都沒救了:我軍的戰力都耗盡了,顯然只有撤退一途。」
「那麼將軍的願望都沒實現囉?」
「別搞了,整條防線哪是我們這群阿兵哥救得起來的?」營長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夕陽:
「不過拯救這些阿兵哥倒是沒什麼問題。」
「是啊,不過今天還真順利,好久沒有心情那麼好的一天了。」
「要是童話故事的話,那麼我們以後會過著幸福又快樂的日子,不是嗎?」聽到這裡,營長立刻沒好氣的說:
「少逗了,燃料不夠,撤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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