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的「您」仍為南海兄。
由於與此題目較無相關,實在是不太能夠了解為何在此提出,
(如果說因為是人類學「史」而發出此問題,未免也太牽強)
不過我想有些概念趁此釐清也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但您的問題一下子很多,我只能試著用自己的理解,
看看能不能回應您所提出的問題。
「難道中研院史語所研究了這麼久,
還無法研究出一套本身自有的史學研究方法,
或其只能流於史料之考訂呢?」
史語所創辦人傅斯年本身就是留學德國,
並受德國歷史主義影響,
標謗「史學即是史料學」,
「上窮碧落下黃泉,動手動腳找東西」,
因此史語所本來就是致力於將史料排比,而不願加以解釋,
同時,他也是受Ranke等影響,
以philology(歷史語言學)作為其研究方法,
這也就是中國近代「史料學派」的出現,
所以,史語所本來就有「史學研究方法」,
而且是受西方影響,
不以「流於史料之考訂」為恥。
那麼,傅斯年也已經過逝許久,
史語所難道沒有像你講的,找出一套新的研究方法?
我只能說,改變是有,而且近幾年越來越快,
但基本上,仍是以史料學派的影響力最大,
(要舉證據的話,可以去看看史語所集刊的取向)
這當然不只是史語所的問題,而是整個歷史學門的問題。
但,仍然是以西方的學術訓練來思考,
對於您的期望......
「我國歷史如此之悠久,對於史學方法真的仍無自身的標準與步驟嗎」
有啊,當然有,只是我們不太想要(也就是說不是100%)。
舉最主要的,
中國史學以正史為主,亦即政治軍事史,
以帝王將相為中心,以史「資治」,
並以儒家價值作道德褒貶;
其主要方法以餖飣考據、檔案傳鈔、
比較、綜合、分析等等為主。
但是中國史學深受經學(儒學)影響,
要嘛以今文學派解釋歷史,歷史充滿實用性,
要嘛以古文學派為原則,著重文字考訂。
中國「新史學」由梁啟超首先提倡,
他認為廿五史皆為斷爛朝報、帝王家譜,
揚棄過去以帝王將相為中心的歷史書寫,
同時傅斯年鑒於晚清史學受今文學派影響,
史學有被現實政治帶著走、被利用的情形,
因此標榜「史料學派」,拒絕歷史與現實政治的瓜葛,
並採用當時西方最新、最流行的歷史主義,
與過去的歷史寫作迥異;
而另一「史觀學派」,則與馬克思主義有暗合之勢;
而以陶希聖創辦的「食貨月刊」,
則又標舉透過西方的社會科學,研究中國的歷史,
之前胡適也以「整理國故」為號召,為西方的研究方法塑造合法性。
ok,前人如此,是有感於「新史學」的建立與當時中國的改造有密切的關係,
但他們的國學底子大部份都相當深厚,
今天臺灣與國學的關係,已經相當淺薄,
在已經接觸西方,並服膺西方價值百年多以來的中國(其實全世界大部份吧)
如何重新標舉「自身」的研究方法,是個很重要亦很困難的課題,
沒錯,在吸收西方長處之餘,的確需要對方法、理論重新檢討,
看其是否適用於「自身」,這一點臺灣作得太少,
甚至比大陸還少,
更重要的是,什麼是我們「自身」的標準?這個「自身」到底如何界定呢?
事涉太廣,暫時到此打住,
不過,我要說的是,這和各校歷史系教些什麼、灌輸些什麼已經沒有太大的關係,
一則,我不認為歷史應該「灌輸」,
二則,就算我給你一個完整的答案,也無法代表臺灣歷史教育成功,
而且,你自己也受過歷史教育啊!你覺得該教些什麼才能改變這種情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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