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街的時候總是人擠人，空氣似乎跟著人數的增加而擠壓起來，偏偏這樣熱鬧的時候，大多數人卻抱持著慢郎中的心情在走馬看花。
「借過、借過。」趕時間的人夾雜在悠閒份子之中，難免造成阻塞現象。迎面而來的一個人險些跟我撞上，偏偏他與我閃開的方向相同，兩個人卡在原地將近三秒。最後我乾脆不動了，讓他自己走比較快，他偏過身子離開，留下S開頭T結尾的臨別贈禮。
遠遠地墊起腳尖，看到公館路邊一家小小攤子的招牌。
今天有賣呢。迅速採取游魚般的姿勢向目標邁進。賣潤餅的有兩個攤子，確定自己沒找錯。
「老闆，二個奶蛋素。」
「二個奶蛋素。」賣潤餅的老闆複誦一次。
很久以前在逛士林夜市的半途中，買過一攤老公公和老婆婆賣的潤餅，那滋味至今難忘。記憶中好吃的潤餅不多，再來就是公館這家小路邊賣的，讓人吃下去有一種幸福的感覺。我想這種感覺的基礎起因於黑豬某次光臨這個小攤，然後在公車上唉唉叫「好想跳車下去再買一份」，從那天起我就被間接制約成這家攤子的愛用者，當然潤餅本身做得很好吃也是影響因素之一。
老闆的頭上冒出許多白髮，不知道為什麼臉給人的感覺似乎還更年輕些，我猜想他可能是駐顏有素而不是未老先衰，那相貌很像帶著外省口音的老伯，有時候會看到他跟太太來擺攤，今天只有見到他一個人而已。
高纖的潤餅皮攤開在桌上，看老闆抓起兩把蔬菜丟入水中燙熟，然後靈巧地擺放香菜、蛋絲等等配料，灑一層花生粉，把蔬菜撈起、壓出水分瀝乾，鋪在潤餅皮上，再灑上花生粉......
「警察來囉。」小販們彼此開始通風報信，四個字立即如潮水般擴散開來。老闆的動作比我耳朵聽到後的反應時間還快，早推著攤車迅速轉向鑽入旁邊的小巷子。
「啊～我的潤餅？」眼睜睜看著包到一半的美食，還沒生翅膀便飛走了。旁邊的小姐亦雙眼無辜地看向我，她才剛走過來要買潤餅吧！開口的前十分之一秒，車子便從她正前方消失，真是與餅無緣啊。
想跟進巷子，不過一個接一個的攤販銜接緊密地推著車輛排入巷內兩側，我只好呆呆地站在巷子口看戲。
用力向上跳兩下，瞧見老闆遠遠地望著巷口這邊，頭忽左忽右的張望。想到老闆的白髮蒼蒼，腦中不禁勾勒出一個老人癡癡凝望的眼神，決定有始有終進去拿取我的晚餐。
走入巷內的瞬間，心中隱隱有些異樣的情緒發酵著，身上好像會放出燦爛的光輪哩，就像是明星走在星光大道上。（白豬事後反省：真是夠了喔。）
「剛才真是對不起啊！。」老闆跟我道歉，把袋子交到我手上。
我將六十塊放入他的手中，內心盈滿小小的驚愕，沒想到老闆說得一口標準國語，將我原先對他的刻板印象完全粉碎。走出巷口，看到原先放攤子的位置旁，還擱著一桶來不及收的豆芽菜。
為什麼他的國語說得如此標準呢？而且日光下靠近一看，似乎沒先前瞧見的老嘛！這接近於買了樂透彩卻沒中獎的感受，以為可以掌握卻總是超出自己的想像。在捷運上我間間斷斷想著這件事，手中那一袋潤餅還溫溫熱熱地。
我是不是常在無意間，自以為是地認為某一類型的人就該如何如何呢？
「妳想太多了，拜託。」小妹笑我的胡思亂想。
「對啊，東西好吃比較實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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