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南山北 山‧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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脫卻屬於登山的各種形式、形容、稱法、階段….，回歸最最單純的「爬山」，就只是雙腳、喘息聲、心跳的頻率、體表與外界空氣膚觸時所感覺到微微尖銳的冰涼，然後就是全副的自己被寄託在山的稜脈之一處上，深深的渴念著能被吸附入山的根柢深處，成為山的一部分。

 

「為什麼爬山?」這樣人不斷的無聲自問，住在屬於人的久遠血脈與古老欲望裡，沒有解答，就像人總是追索「永恆」那樣的無從探查源起。從李小石先生的字裡行間讓人感覺到他幾乎是不再開口詢問的，只是專注爬山、與自己對話、凝望山與人、伸手拉別人一把也被別人拉一把、沉靜面對自己的渺小與軟弱。或許，爬山某個階段是為了證明人與人之間有多需要互助合作，以及人有多軟弱吧?然後下一階段，更可以映照出人們那軟弱中更顯得堅強。

馬納斯鹿是比台灣的群山還更高的山，登山的人一直在尋找更高與超越，有種說法叫做「征服」、「擁有」與「證明」，雖然山從來都不該是那被征服的一方，被征服的叫做人，但是山並不想分辨。李小石先生為台灣登山界的傳奇登山者之一，勤於紀錄登山歷程與內心對周遭體察的關照，而他的文字予人的感覺則是謙遜、自持、反省不斷的，他在征服、擁有與證明的，是自己心裡的那座山。

 

最難爬的，一直都是心裡的那座山。

 

不是有形的暴風雪、豪雨、地震、山崩、土石流…..，而是無形且無法數計、捉摸的恐懼、嫉妒、生氣、計較、哀傷、自我懷疑…..。你有發現嗎?每個人面對心裡的那座山，每一次的挑戰都不相同。就如同曾有人說生命中有一百個考驗，每人降生時都各抽了幾個，雖然不盡相同，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難關要過、困境要克服。那是生命的功課，每個人都有的，別人的煩惱並不比你少。而登山是一種學習克服生命逆境與自我懷疑的練習過程。

 

書中，韓國的登山者在山路上尋獲去年失蹤的夥伴，放棄了登頂的計畫；隊員小明無氧攀登到四營精疲力竭；雪巴們在山上令人敬佩的生存技巧和堅毅生命力….。除了登山，我們也成為他人生命中那座山上的一片風景或翩飛的葉片。

 

作者書中有兩篇篇名令人印象深刻且深有感觸，分別是「把痛苦當糖吃」與「只有一次機會」。總是不斷抱怨著的我們何嘗曾甘願享受著把痛苦當糖吃的樂趣?而若生活中的每件事我們都用只有一次機會的態度去面對及抉擇，是否，現在的你我將都不是這番模樣?

 

這本書除了是一本登山札記，也是一本深沉卻不枯燥的與山、與生命對話的集合。只有站在別人的肩膀上、攀得更高、經歷更多、體驗更多，才能看得那麼遠、那麼廣的，且不會忽略腳下的微小喜悲，而擁有一種寬容的同理。

 

就如同書法造詣極深的作者，曾題：「幹天下之事者要智深勇沉神閒氣定」，洽是作者己身的寫照。

 

李小石文字/攝影 INK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