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獎作品】前行的方位 ── 王碧霞＠阿盛寫作私淑班

2003-10-21 14:04:47| 人氣638| 回應4 | 上一篇 | 下一篇

【得獎作品】前行的方位 ── 王碧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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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孩子的時候，我總是以山和海的位置來辨識行走的方位。將山放在左手邊，右手指向海端，那麼正前方就是北方。不管怎麼胡走亂逛，只要看到似近實遠的重山疊嶺，便安心，便知道回家的方向。

　初初北上，最先認識的路程是晉江街住處到南陽街的補習班。習慣步行、騎腳踏車的孩子，慢慢研究穿路繞巷的公車路線，試著探索這個和家鄉完全不同的城市。遠離了山海的指引，沒有了具體的坐標，每每在水泥叢林�迷失了方向，惶惶然不知此身所以。白日�各科名師的叮嚀，是與城市溝通唯一的語言，夜自習後，滿眼的霓虹趕走了指路的明星。熬不過逃回花蓮時，總要回到女中後門的海邊，或是和學妹聊著，或只是靜靜坐著聽海濤聲，心便得到了撫慰，得到了平安，而後帶著家鄉溫柔山水贈與的勇氣，再回到城市�拚搏。

　考上在中壢的大學，學校雖在一個獨立的山坡上卻依舊見不著熟悉的山脈，但還好離海近些，即使只是個小漁港。按著老習慣把海擺在右手邊，往前卻是南下，搞不清楚方向的我，每被西部長大的同學嘲笑時，總要臉紅地解釋──在我們花蓮剛好相反嘛。西部的海，顏色總是少個三分，即便起了波濤，亦帶點脂粉味的軟弱，但無妨，新鮮的物事自會為生活添光彩，課業、社團與愛情，各式浪頭打得與眾人同浮同沈，昏昧之間他鄉已不是異鄉。

　再回到台北，這個城市也有了新的坐標系，新光三越當原點，再以忠孝東路為Ｘ軸，南京長安仁愛與信義，延平重慶中山和金山，靠著棋盤式的街道，輕易地尋南覓北，舊時的坐標以我未曾察覺的身姿隱退。孤寂時，城市的咖啡香可以煨暖心胃，笑語笙歌，淹覆了心中暗暗拍打著的海濤聲。少數回鄉的日子就在家中窩著，要再北上時才在門前瞧一眼遠方的青山算是道別，而那片碧海呢？如同每一個不曾離開的老朋友，早省卻了探望的必要。當年那個稚幼的孩子呢？和多數離鄉經年的孩子同模樣，去台北、回花蓮都是回家，更別說要流下思鄉的淚了。

　我以為這輩子註定是城市人了，卻在更遙遠的國度�，喚起塵封的記憶。連綿的洛磯山脈倚在科羅拉多州西側，理所當然地構築起相似的坐標系，以此為據，遙望或是靠近，我輕易地在異國的大城小鎮�遊走，卻因為海的缺席而重新溫習想家的滋味。終於我明白，不管離開多久、逃得多遠，我永遠都是花蓮的子民。任我在城市隱身多久，那雄偉、亙古的地標，恆常地指引我前行時的方位，永遠不會背離。

本文獲第三屆花蓮文學獎散文類入選

我要檢舉

台長：阿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