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嚎啕大哭】
用力關上車門,加足油門,咬著牙齦喉結咕嚕咕嚕的響。終於如潰決的堤淚水崩出眼眶,歇斯底里的大聲嚎哭,壓過了音響的搖滾樂。除了那年父親彌留時曾如此失控外,這是第二次失去控制的淚。而且是聲淚俱下,中年人哭泣真的很難聽。
車子滑行在河岸邊的產業道路,濁水溪的舊河道剩下十來公尺寬的水圳,混濁的溪水滾滾的向台灣海峽流去。只要方向盤用力轉,奔馳的溪水就會帶著去和父親相聚的。讓車子滑行到樹蔭下產業道路的入口,開始放聲的嚎哭。
跌跌撞撞的日子,起起伏伏的生命,苦苦笑笑過人生。年輕時的風光中年的淒涼,一直只當是考驗和歷程,雖有遺憾卻也坦然。
年邁的母親,日漸蒼老,雪白的銀髮,耳背的重複著:【我的歹命仔呀!恨阿母無力給你什麼!你要堅強呀!那個女人無情無義,你就認命吧!】總是默默的陪在母親身邊,聽著她重複著歷史。一語不發,不發一語。抱著母親的肩,在這之前的數十年,母子沒有這麼親密過,除開嬰兒時,我不知道。
從不想讓母親知道過的不好,有錢給個三倆仟零用,沒錢一仟也在給,最羞澀時,也至少帶幾樣母親愛吃的水果,沒有空手過的。兒女生活費離婚後從沒有讓他們缺乏過,即使去刷信用卡預支現金都不讓兒女沒有生活費可用。而自己寧可吃泡麵。
事實上剛離婚的幾年工作上的所得,也足足夠兒女的使用和自己的花費,如果不被騙...如果不是景氣差...如果不是自己不會理財...日子應該不會這樣困頓的。當為了爭那一口氣在跌跌撞撞時,絕不向任何親友開口,也絕口不提過的好不好,只有讓自己完全消失在那些親友的面前。為了強烈的自卑。因為離婚。
今天回去看母親時,母親哀傷疑惑的眼神,追問著我那新車那裡去?我明白是二哥告的密,生氣的打電話責問:母親老矣,何忍讓其知我落魄?
二哥隨即過來:怪罪我從不回來看母親(睜眼說瞎話),怪罪我兒女生活費都不管,怪罪我一個人出去,至少也該闖出一片天了,怪罪我應該做給人家看....這個一生平順從未出過社會打滾的二哥,厲聲的以為男子當自強,隨隨便便出去闖就有一片等著收成的老土。這樣的剌激我。
幾乎崩潰的我,嘶吼著,請問問身邊的媽,我有沒有回來看她?請打電話給我親愛的兒女,他們什麼時候要不到我給的生活費?他們的機車,電腦,手機,音響...是誰給的...而如果不是想闖給人家看,我會大意的被騙而與人合伙做生意?
我只恨當年為了爭口氣,不假思索和只見過三次面的人談合伙做生意。付出了金錢和心血卻被輕鬆的吞吃一空,把我用心血打下的江山再次的催毀。
我想我的覺悟是當年恨不要矇敝我,不要只想闖出什麼來報復,雖然一無所有,找個安穩工作,去實行自己失落的夢想,日子會過的更有意義的。
走過慘痛在這終於覺悟時刻,卻被二哥如此誤解和指責,幾乎崩潰了我這些年來,偽裝的堅強。我嘶吼著:【你不用剌激我,我知道我在做什麼?】潰決的淚讓我奪門而出,奔馳在我生,我長,我痛的產業道路。
哭過,淚水將乾,車子開進往日死黨老友家,笑著說有飯吃嗎?吃完我們來唱歌。好友吆喝幾個死黨歡歡樂樂的唱卡啦OK。然後再開著車回北部,回來後於是我一頭栽進工廠裡做工人去了。
AM 12:48 2003/01
AM 12:54 2003/10/12 完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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