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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6-08 08:45:56| 人氣499|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天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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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開防煙門,我深呼吸一口氣。
  終於到了我的目的地:天台了。
  我不徐不疾的走向那道深褐色、污跡斑駁的鐵門,一邊觀看四周是否有鐵筆一  類的工具,好把這鐵門撬開。
  找不到甚麼工具,卻給我發現其實用不著甚麼工具:那道天台的鐵門根本已經被人打開了。
  一般來說,像這種私人樓宇的天台鐵門都會被管理公司的人鎖好,以防小偷潛入。天台的鐵門被打開了,會是一個異常的情況。
  輕輕的把鐵門推開了,聽得一下不小的驚呼聲。我卻因適應不了光線的變化而暫時睜不開眼來。
  待得眼睛回復過來,我不禁「嘿」的一聲叫出來。
  一個少年脫下了褲子,正在手淫。

  在我目定口呆之際,少年急急的穿回褲子。拉上拉鏈時,好像發生了意外(他的樣子相當痛苦)。然而他並不離去,卻忍著疼痛、慌忙地攀上欄杆。
  我臉上不敢露出半點笑容,免得把少年嚇著。我不徐不疾的走向少年,卻換來一聲暴喝:
  「站住!」
  我不停下,仍向少年走,少年再喝:
  「站住!不然我跳下去!」說罷,作勢欲跳。
  我立刻如言止步。
  少年見我停下,神色稍見平伏,卻仍兀自喘著大氣,左手扶著保持平衝,右手卻在輕揉方才弄痛的要害。他瞪著我,生怕我再走前一步。
  我回看他,這時才有機會打量他。這少年大約五呎八九吋高,戴著一副藍色膠框橢圓形眼鏡,身量稍胖,穿著黑白相間馬球衣、藍色牛仔褲,倒也入時。
  少年大概被我瞧得窘了,喝道:「你瞧甚麼?不准看著我!」我一哂,便看看四周的環境。
  跟一般的天台沒兩樣,這兒也是甚麼也沒有;只除了各種粗幼的管子,跟褐黑色的地磚。
  我嘆了口氣,說:「下來吧!你站在那兒很危險的!」

  少年的臉漲得發紅,身子微微發抖,右手仍在輕揉那話兒,看來剛才的意外真的很要命。他說:「那……那不干你事!你快些離開這兒!否則我便跳下去。」這次卻沒有作勢欲跳的舉動。
  我心裡有數,不再理會他,逕自走到天台的另一道欄杆前。我看看樓下的街景,不禁咋舌,道:「這大廈雖說只有十五層,卻有相當的高度啊!」我一瞟正在偷看樓宇高度的少年,知道他已經膽怯,便坐在另一邊的欄杆下,對少年說:「你知道跳樓是一種智慧型的自殺方法嗎?絕大部份的跳樓自殺者都不會感到痛楚,而且多數只需跳一次便可以死去。不似其他吃藥、上吊等辦法,往往因為自殺者方法錯誤而要受更多的痛苦。」
  少年聽到我的說話,不禁微微張大了嘴巴。我微笑一下,然後繼續說:「跳樓自殺要成功,需要留意幾個重點。高度是其中之一:在地面二十公尺以上跳樓會有較大機會死去,這裡有十五六層樓,是夠高了。此外若由天台到地面中間有花架屋簷的話,自殺的成功率會大大減低。這棟大廈的外牆十分乾淨,並沒有這些障礙,你選擇這裡,大概是花過心思吧!十分聰明的選擇。」
  聽到這兒,少年終於忍受不了我的調侃,暴喝道:「你在這兒瞎扯些甚麼!」我不加理會,依舊微笑道:「根據一些醫學專家的研究,跳樓自殺時,腳先著地的情況是最多的,其次是頭部先朝地面狠狠摔下,再其次就是屁股著地和所謂『大字形』的姿勢。基本上無論是那個部份先著地,身體都會多處受傷,當中最常見是頭部和胸部受重創,大概七成以上的死者都是因這兩處地方受傷致命的。你也不必太過擔心死相會很難看,基本上跳樓的死狀不如一般人的想像恐怖,因為致命的原因多是內傷,外在傷痕不會太過份。」我一邊說,少年一邊在鬼吼,終於按捺不住,跳回天台上,衝過來打了我一拳。
  我被他打往欄杆,被拳擊的左臉痛得發麻。鼻血不住由左邊鼻孔流出,不少都滴在我的襯衫上。少年正欲再打,卻被我一腳撐開了。
  我左手輕撫著左臉,右手輕抹著鼻血,嘴巴卻不由自主的笑了。

  少年怔怔看著我,不知幹甚麼才對,顯得束手無策。看著他這呆頭鵝的模樣,剛停下來的我不禁又笑了,問道:「幹麼發呆了?你該問問我笑甚麼?」
  少年顯得有點怯懦,全無剛才打人的氣焰,訕訕問道:「那你笑甚麼?」
  我停下了笑聲,正色說:「能夠親手把一條人命救回,你認為我應不應笑笑嗎?」
  看著尷尬不已的少年,我微笑了。我慢慢的爬起來,走到少年剛在手淫的位置,拾起了一本色情漫畫。少年臉紅得很,像是個切開了的無核西瓜。我把色情漫畫丟給他,說:「自殺前還想著性愛的事,是看不開女朋友的事吧?」
  少年不回答我甚麼,只是「嗯」了一聲。
  我從口袋裡抽出一包紙手巾,拿出其中一張塞好鼻孔,阻止著鼻血的流下。少年看了看我,說:「對不起。」

  由於是午後,天台的空氣給太陽煎得相當熱。少年熱得汗流浹背,我把一張紙手巾遞給少年,說:「抹掉臉上的汗吧!」
  少年接過了紙巾,卻不抹汗,卻哭了起來。他問我道:「我是不是沒沒用?」
我微笑:「怎麼如此說?」
  少年說:「我的女友被個女同性戀追走了,我苦苦哀求了許多遍都沒有用。她還是要跟那女人走。我真的是這麼沒用,連一個女人也不如嗎?」說罷,痛哭著。
我嘆了一口氣,說:「女友被追走了。難道你不會把她追回來嗎?哭哭啼啼會令她回心轉意嗎?」我拾起了地上的色情漫畫,一邊翻閱著一邊說:「不如把那女同性戀都追回來,來個一皇二后!看這個!」我把那頁淫穢的圖畫拿給少年看,淫賤地笑著;少年看看,也淫賤地笑了。
  我繼續翻看,說:「早些年我也很喜歡看這個出版社的色情漫畫,一來紙質好,二來畫功有保證,三來故事準夠變態的。」少年聽得連連點頭,跟我侃侃而談他看色情漫畫的經驗。兩人談著笑著,氣氛融洽的過了一個下午。

  五時三十分,少年說他要接那被女同性戀者搶走的女友下班,先走了。臨行前,我對他說了五次「努力!」,他笑著向我道謝。
  少年離開後,我把鐵門關上。看著四周的空洞,我不禁有點落寞。午後的天台沒有想像中的炎熱,反而有點點微風傳來,叫人感覺舒服。直到這時我才有閒情觀賞天台四周的環境。
  這是一條長街的盡頭,往大廈後邊望就是一個個永遠未完工的地盤。圍著大廈的是跟大廈樓齡差不多的私人住宅,都有著十來層樓的高度。這座大廈佇立在這個角落,並不太突出,只是剛足夠讓人感到它的存在。
  我嘆了口氣,其實平常如我的人又何嘗不是這樣呢?偶然遇到一兩件大事,才會令苦悶的生活加點色彩吧!如果沒有剛才的機遇巧合,我可能一生都不曾有件特別的事,可以讓地府的閻君聽聽。
  想到這兒,我緩緩步近欄杆,伸過頭,看著地面上的街景。街上人來人往,在我的角度看來只是一顆顆黑豆在規律地移動。每一輛汽車在十五樓的視野看都只是一種顏色,和花花綠綠的金錢並沒有關係。我不禁呢喃:「原來真的是好高。」扶著身旁的天線杆,我想起了剛才跟少年說的話。
  「女友被追走了。難道不會把她追回來嗎?」

  颯颯涼風吹來,我身軀微微抖震。爬上欄杆,放鬆膝蓋,沉默的我看著玫瑰色的天空,感歎著,這真是一個自殺的好天氣啊!想著想著我不禁「嘻」的一聲,為自己無聊的笑話竊笑。
  我深吸一口氣,正準備縱身一跳時……
  「志華!」

  狂喜禁不住從心底湧出,我猛地回頭。因為身子轉得太急竟腳下一滑,整個人掉在表面粗糙的褐黑色的地磚上。火辣的痺痛感覺從臉頰的皮膚開始綻放,然後我發覺整條右臂都痲痺到毫無知覺。
  我勉力掙扎起來,用左手拼命的使勁希望能抬高身子,卻因為右邊身子的不協調而失敗,身體亦再次重重跌在地上。氣管這時因為鼻血的倒流而給嗆著,我強烈的咳嗽起來。我被無數重的暈眩不住衝擊,卻仍再次掙扎起來。可是身體依然不聽使喚。我再一次摔倒,然後眼前一黑,差點便暈過去了。只好放棄爬起來的念頭,伏在地上休息。

  天色慢慢轉暗,我的神智也逐漸回復過來。右邊身子的痲痺感已消退不少,可是臉頰和手臂的傷口仍然流著血,傷口中未清理的沙石令它不斷發出刺痛。我靠著欄杆坐起來,檢查過自己的傷勢後,才記起跌倒前的事,連忙在天台四周張望。
  入黑的天台顯得陰森,因為只有我一個人。沒有找到任何認識或不認識的人,只找到一隻貓。黑貓。在微弱的燈光映照下,我發現這黑貓全身一點雜毛也沒有,簡直是黑得發亮。黑貓坐在我前面十步左右,一雙綠色的貓眼在瞪著我。黑色的尾巴慢慢向上翹起,忽然又垂了下來。我問:「剛才叫我的是你嗎?」
  「喵。」牠說。
  黑貓無聊地打個呵欠,然後站了起來,往鐵門那邊走了兩步。牠停了下來,回頭看著來,尾巴在這期間不住的擺動。牠又看了我一會,然後坐下來,伸起左前臂抓抓自己的臉,又用舌頭整理一下前臂的毛。牠說:「喵。」然後看著我。一人一貓對望良久,忽然牠慢慢的向我步來,最後停在我面前。

  我張開雙臂,黑貓輕巧的跳進我懷裡。牠柔軟的身軀躺在我左手臂彎,我用仍然隱隱作痛的右手輕撫牠的背項。先是用食指、中指和無名指輕掃貓的頭,然後順勢往貓頸、貓身摸過去。輕輕柔柔的,我反覆撫摸了七次,黑貓舒服得「喵」的呻吟。
  忽然我像想起了些甚麼似的,便抱著黑貓站了起來,靠著欄杆看著地面。看著街上的熙來攘往,我喃喃自語起來:「不要死嗎?」黑貓無言,只是怔怔看著我。我爬上了欄杆,深吸了一口氣。

  黑貓的皮毛倏然收緊,四肢亂撐,想逃出我的手。我的手滿是爪痕,其中一兩個傷口血流不止,然而我並沒有放開緊抓著黑貓勃子的手。我伸直了雙臂,在心跳不已的情況下,把緊捏住生命的手放開。

  走出大廈門口,我拉一拉風褸的衣袖。街上的行人都圍住觀看地上的貓屍,有幾個阿伯大聲評論著黑貓之死。我也停步,看了貓屍一會。可是臂上的爪傷真的十分疼痛,我的淚水忍不住不斷流出。我正想用衣袖抹去淚水之際,身邊的女孩卻為我送上了一張紙手巾。

台長: Ah L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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