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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2-06-02 17:07:44| 人氣252|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 白目光]世界末日與冷酷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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克拉克的作品對台灣的讀者並不陌生,主要是因為與史丹利庫柏力克合作的『二00一年太空漫遊』已然成為科幻電影的經典,再則早期在台灣已經有不少翻譯他作品的小書通行,比如說『地球光』、『飄浮在喜馬拉雅群山間』、『月球歷險記』等等,這些小書不管有多小、出版形式有多麼隨便,依然可以在某些奇蹟般的時刻,受惠一些運氣特別好的心靈。這些奇蹟總是出現在佈滿灰塵的舊書攤,隱身在一堆農民曆、地政報告以及過期的雜誌畫報之間,在意外、驚奇以至於昏眩的極端快樂之中,抽出那本書皮的畫作俗爛、介紹更是慘不忍睹的小說,上面極小極隱晦的字跡寫著:克拉克著。

書中的內容總是與它寒憯的外表不能搭配:克拉克早期的小說共有的特色,是一種科學昌明時代特有的健全開朗,一種近乎是科學的美麗新世界的嶄新民族誌,他用他無窮的想像力介紹未來世界的景色、人文,甚至是新時代的風險:如『飄浮在喜馬拉雅群山間』寫的是一群太陽能風帆手在山間穿梭、發生意外的驚險故事。克拉克對科學文明與人性的信仰,足以叫任何一個理當對啟蒙與現代性充滿激情的青年汗顏,在克拉克的小說裡,一切就像是科學的歌舞片,儘管錯誤與悲劇會發生,結局總是毫不猶豫地走向光明與希望;被背叛的痛苦和失望的淚水,總是能夠得到更高智性施予平復,好像在一個新科學的『上帝』眼中,所有的紛爭不過是一粒沙塵。
但是到了他的『漫遊系列』,2001、2031、2061、3001,一千年歲月的書寫卻一步步地讓我們看到他對科學和人性背謬的恐懼,2001年一台有智性的電腦『哈兒』被賦予了一項秘密的任務,作為一台電腦,它必須毫無疑慮地回應人類使用者的需要,電路組合讓它只能夠依照它所計算的方式來『思考』;但是由於它被設計為有智性的,它又被它的設計者要求執行秘密任務,表示它得『撒謊』。這種人性與科技的背謬導致了它的瘋狂,因此試圖謀害太空船上的船員。

但即便有這個具有標誌意味的矛盾,太空員鮑曼最後還是與太空中的智性存在達成瞭解,在肉體生命有窮之時轉成一種精神的存在,(透過科技)化身為一片永恆的晶片,成為宇宙智性的一份子。在這裡,科技以及科技最高的遠景(這裡把科技和智性等同起來)和人性是可以並存的,我們可以從2031年鮑曼還回家去探望母親和女友就可以知道,克拉克並沒有抹煞他人性的意思。

但是到了最後的3001年,克拉克對這個宇宙智性的設想有一個關鍵性的改變,他把友善的觀察和保護,和由中所引伸的美妙意涵『人類在宇宙中並不孤獨』轉而為『仲裁者』,也就是『人類必須要為自己所做的付出代價了』,月球上的第谷石版在20世紀末傳遞出去的訊息,寫明了人類的種種暴行,經過一千光年傳遞,『主人』的旨意下達了:他要地球消失!最後地球人透過鮑曼、哈兒的協助,利用電腦病毒破壞了執行毀滅的程式,現在人類至少多了一千年可以喘息。

克拉克在『3001年』對20世紀的非理性與狂暴表達了深深的厭惡與愧疚,這種情緒一直延續到『童年末日』這本書裡面,不同的是在『漫遊系列』,人類透過自己的力量通過核子威脅的難關,齊頭並進地改善了生存的處境,從而使在接下來的千年裡獲得新生的可能。但是『童年末日』,卻標誌了克拉克越趨悲觀的科技人文觀,在小說的開頭,克拉克製造了一個懸疑的氣氛,讓『主宰』的身份、目的持續在一團迷霧之中,直到書末才給予揭曉。

以小說技巧而言,『童年末日』無疑是克拉克長篇作品中最精彩、最具有文學性的一本書,而通篇瀰漫的不詳、怪誕,用克拉克樸實而且總是大視角的文筆寫來,有一種預知命運的哀愁;好像看一部你早已知道結局的電影,但又為劇中的人物悲哀,而一直希望到最後會有不同的結果。不同的是,克拉克寫的是人類的故事,亦是人類的末日,沒有劇中與劇外之別,他說的是整體人類的滅亡,即便預知了命運仍然無人可逃。

克拉克在這本書中提出了一些嶄新的觀念(對科學發展或許不是嶄新的,但對克拉克第一次使用來說,是嶄新的),比如說時光的相對性,一個人登上有扭曲時空的推動力的星艦,前後不過老了六個月,但是地球上卻已經過了80年了;又或是說,一個遙遠的星球在遙遠的過去出現了一些智性的結晶體,表面上只有一些裂痕完全看不出活動,但是它們不受限於有窮的肉體生命,因而有無窮的時間可以演化,直到成為宇宙最高的智性。一個女人未誕生的胎兒亦可以超越時空傳遞訊息給尚未生育他的母親,一個民族亦可以在未見到末日之前,就維妙維肖地揣想他們的死亡天使。有趣的是克拉克的科學觀似乎包含了更多的元素,像是超心靈以及超心理學、集體記憶與集體意識,但不管怎樣,克拉克總是堅守他的科學觀,這些東西也只有在具有『合理』解釋的情況下,被克拉克當作科學的一份子。

關於『主宰』,以及『主宰』的任務,我想在這篇文章中最好不要事先提出,以免破壞了閱讀的快感,這裡倒是可以解釋克拉克在書中使用的譬喻:『我們只是碰上難產的產婆,我們要協助嶄新而美好的新生命來到世上。』『我們是產婆,但是我們自己卻沒有生育能力。』這是柏拉圖對話錄Theatatus中有名的『產婆術』,那裡使用『產婆術』這個譬喻是因為蘇格拉底的母親是有名的產婆,作為一個產婆的兒子,他認為自己也是一個產婆,但是他是知識的產婆,能夠判斷真的與假的知識(真的或假的懷孕),並幫助一個懷有知識的小孩的人能夠誕生他的小孩(知識),但是產婆自己可以是沒有生育能力的。

這就帶出了蘇格拉底著名的『無知』之知,就像我們知道的,他每天在市集裡質問那些號稱他們擁有知識的人,他聲稱自己無知,所以向他們請教知識,卻總是發現這些人的知識是假的知識;而通過他這個無知之人的導引,真正的知識才得以產生;亦即他自己可已沒有知識,但是他可以幫助別人誕生真正的知識,但是這個知識是別人的,而不是他自己的。克拉克總是不吝惜展示他的博學多聞,在這裡引用『產婆術』的確是對『主宰』的任務再確切不過的譬喻。

『童年末日』的終點也是人類文明的終點,在主宰的統治下太平無事而走向徹底無聊的現代生活,讓人類無窮的活力與本能潛藏起來,終於在人類的雛形階段—兒童—身上爆發出來。克拉克的兒童顯然是一些沒有什麼人味的有機集合體,在這裡他似乎重申了他的人性與文明教化觀點:一個人之所以被稱為人,是因為他具有人性和基於人性所產生的智性,純粹的智性和科技或是宇宙的無機智慧等同在一起,已經脫離人性的範圍。當童真不再指向作為完人的歷程,它亦可能向機械以及無機的智慧滑落,而正是這種失去人性的成長,導致童年的末日,亦是人類的末日。

最後克拉克雖然試圖回應他對宇宙大同的嚮往,但失去了人類的大同,不管是對他還是對讀者來說,都太寂寞、太空虛了。而最後仍常存宇宙的『主宰』,作為人性演化的另一種可能的象徵,繼續在宇宙中漂泊,為宇宙的大同服務/受奴役,奇特的是克拉克似乎以此來寄託對人性消亡的遺憾,畢竟這個『產婆』仍具有個別性、情感和自我意志,因此這造型獨特的外星人似乎在克拉克的宇宙裡得到平反,成為人性的最後方舟。克拉克這本書或許造出另外一個記錄:第一次在科幻小說裡面,人類全數滅亡,一個也不剩(連地球都被吸乾了);以他同時具有科學家身份來看,我們是不是應該感謝克拉克有書寫的天才,讓他可以在小說中(而不是在實際上)發洩他對人類的失望呢?

台長: agnespo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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