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UZZLE 死亡是一位不太熟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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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天晚上跟媽媽的朋友去吃飯，回程的時候在公館真理堂前面的公車站等車，看到一個女生跟我國中英文老師－－張蕙慈老師好像好像ㄛ！長相不是這麼這麼像，但是感覺很像，都有點胖胖的（老師可能是因為吃藥的關係）。講話的聲音和語氣也很像，有點中性的聲音，語氣總是很率性。穿著打扮也很像，老師總是穿件卡其褲或者牛仔褲，搭上一件很休閒的Ｔ恤或者ＰＯＬＯ衫，腳上踏著輕便的涼鞋。真的有點嚇了我一跳，我一直偷偷盯著她跟朋友講話的神情，上了公車也偷偷的瞄她，真的懷念起張蕙慈老師，甚至有點想哭。

　　張蕙慈老師應該是我從小到大最喜歡的一個老師，她是一個跟我們一樣調皮的老師，老師上課教書的方法都蠻輕鬆有趣的，很美式的一個人。她好多事情都讓我覺得她好酷，老師的先生是非常有名的酒保，我覺得超酷。老師跟師丈沒有生孩子，只有黃金獵犬是他們的孩子，也很酷。老師看很多電影，常常用電影的片名或者一些對話教我們文法，我的印象中我學英文好像沒有真的很用力的去背一些文法，即使有，可能因為老師上課很有趣，我都忘了有這些事情，這樣的老師也很酷。國中的時候我就知道豆豆先生，也是因為蕙慈老師很喜歡豆豆先生，老師還有一隻豆豆先生的娃娃呢！很酷！還有一次愚人節，我們想要規劃各種整人遊戲，老師還借了我們一隻很恐怖的假手，老師家裡怎麼會有這種東西？也很酷吧！

　　以前下課很喜歡跑去找老師聊天，老師不知道會不會覺得我們很煩，就像我當實習老師時，下課看學生們喜歡圍著老師吱吱喳喳，都會覺得老師上課夠累了，下課還得應付你們這些小鬼一樣。老師很幽默很有趣，常常聽她講一些有趣的事情，老師是政大外文系畢業的，她在當老師之前在消防公司做過翻譯，也有翻譯過影集，我想因為她不是一般師範體系出來的老師，又做過各種不同的工作，所以讓我覺得她特別有趣。老師很喜歡講笑話，我猜有些課程，老師自己也覺得蠻無聊的吧！所以我們上課如果覺得無聊了，就會ㄠ老師講笑話給我們聽。我們也很喜歡聽老師講講笑話或者她生活上的一些瑣事。但老師畢竟還是個老師，不能成天跟我們嘻嘻哈哈的，偶爾老師會裝兇一下（就看得出來是用裝的，畢竟老師平常就是很親切又好笑的人），尤其是段考前後，會稍微比較兇，考不好也會打打我們手心，不過老師連打人都看得出來不是很兇。

　　而師丈常常會在校門口接老師回家，師丈留個大鬍子，也有點胖胖的，兩個人牽著手一起走，讓人很羨慕。老師說因為師丈很了解酒跟咖啡，對於這些東西很講究，喝什麼東西要用什麼樣的容器盛裝，但老師說自己就是很大喇喇又很美式的人，她都喝三合一的咖啡，而且一次用塑膠的杯子泡５００Ｃ.Ｃ，老師說這樣比較方便。我還記得老師說，她跟師丈的結婚很酷，因為兩個人的生日只隔了一天，所以就決定在他們兩個人生日中間的那天來結個婚，兩個人穿著牛仔褲，請雙方的家長吃個飯，就算結完婚了，真是可愛的兩個人。

　　大概到了國二國三，老師開始比較常請假，有一陣子是一個老老師來代課，那個老師也教得很好，但是就是很台灣式的教法，上課讓人覺得戰戰兢兢，筋繃得很緊。我們問導師英文老師什麼時候回來，導師才跟我們說老師生了病，身體比較虛弱，也要常常去醫院定期檢查，那時候我才認識什麼叫做紅斑性狼瘡，年紀還小的我們，也不知道那是多麼嚴重的病，老師回學校我們還去問老師那是什麼？老師笑笑的跟我們解釋紅斑性狼瘡的病徵，會怎麼慢慢的死去，老師從來不曾在我們面前露出不適，每天看起來都一樣開朗，所以我一直以為這件事情還很遠。

　　直到我高二那年，有一天晚上突然接到國中同學的電話，問我要不要去參加老師的告別式，我才發現原來這件事情並不遠，只是老師總是說得輕鬆，讓我以為這件事還很遠。老師的告別式在榮總，滿堂都是白色的鮮花，伴著幽幽的提琴演奏，很是莊嚴優雅，那是我參加過最棒的喪禮。大家進場後，聽師丈上台說說他心中的太太，學生也有人上台說說自己心目中的張蕙慈老師，都是自然流露，沒有誰先擬好稿，上去朗誦。台下的人都默默的流著淚，說到有趣的地方，大家也會邊哭，邊笑。最後大家排隊看老師最後一眼，就送老師去火化。我也跟身邊的人說過，如果可以，我也想要這樣的葬禮，大家說說記憶中的我，有哭有笑，不用太多繁文縟節，只要留在記憶裡，就夠了。

　　國中畢業以後幾次回學校，我們的導師也會跟我們說，以前老師到最後即使身體多麼不好，多麼虛弱，包著尿布，只要情況允許，她都會到學校來教書，來上課，因為老師覺得教書是最快樂的一件事，被學生包圍著就很快樂，每每想到這些情景，我就覺得很感動。她真的是最棒的老師。

　　我大概幾個月前作夢有夢到過老師，夢到老師跟我還有幾個同學（不過不是我的國中同學，反正夢總是亂拼亂湊），一起去咖啡廳喝下午茶之類的吧！我問老師身體好不好？老師跟我說她的病早就痊癒了，讓我很開心。就是這樣的一個短短的夢，讓我又多看了老師幾眼。沒想到，前天等公車，也讓我看到了老師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