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然有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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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手上拎著一對綠頭野鴨，倉皇地在大安森林公園快步行走，兩隻野鴨的腳踝被棉繩緊緊的綑綁，倒掛的野鴨沿途不斷振翅企圖掙脫。

我尾隨其後以小碎步趕上女孩，搭訕探詢：「妳帶野鴨來公園放生嗎？」女孩點點頭稱是，不過回答：「我還以為牠們是鴛鴦咧。」以前我幫伯平買過一本綠頭野鴨的童話書，所以我十分確定那是野鴨。在好奇心驅策下，我與女孩齊步邁向森林公園的人工湖。

原來女孩是台大的新生，她在台大醉月湖畔遇見一位老太太，是老太太央求她把鳥兒帶到森林公園放生。我覺得非常不可思議，我提醒女孩：「野鴨會飛喔。」女孩詫異的瞪大了雙眼，不過依然決定把鴨子放生到人工湖裡。

走近森林公園的人工湖，隔著鐵欄杆，女孩解開了棉繩，兩隻野鴨立刻遁入湖中優游好不快活，女孩隨即向我揮手道別轉身離去。

忽然湖中傳來不尋常的聲響，我伸頭向湖心望去，真是不得了，湖裡的ㄧ羣白鴨竟然團團圍住那兩隻綠頭野鴨，又啄又咬的，好不凶悍！說時遲那時快，其中一頭野鴨立刻機警的振翅飛向天際，立刻擺脫了白鴨群的「圍毆」，可是另一頭野鴨可就沒有那麼幸運了。

那一頭倒楣的野鴨，被四隻白鴨圍剿，左右兩隻白鴨狠狠的將牠壓制在水中動彈不得，另外兩隻則上下其手拼命的啄牠！

一對年輕情侶正好站在我身旁，女孩每隔一陣子就驚呼一聲：「好可憐喔...」男孩也神色緊張的在我耳畔不斷轉播湖中的激烈戰況。

那頭可憐的野鴨終於被那群流氓白鴨，一路從湖中追趕上岸，逃竄躲入樹叢。

我的腦海閃過一個類比鏡頭，一群流氓圍毆一個外地人，二話不說，我立刻攀越欄杆，跨入人工湖的樹叢裡管起閒事。

一撥開樹叢，野鴨就急沖沖的竄出來，三隻白鴨見狀也窮追不捨過來，我愈看愈火大，逐一抱起來犯的白鴨，使勁的一隻隻拋入湖中。丟完白鴨，猛一抬頭，突然望見一名中年男子直衝著我傻笑道：「哇，見義勇為。」瞬間我為多管鴨子的閒事難為情的苦笑起來。

那隻倒楣的野鴨竄出樹叢，穿越欄杆逃到外面的草地上，不斷張大嘴巴發出驚魂未定的嘎嘎嘎叫聲。

由於擔心公園裡頑皮的孩子可能會再度欺負牠，我躡手躡腳的繞到野鴨身旁，一把抱起牠，說也奇怪牠竟然一點也不掙扎，就任憑我捧著牠，我的手心於是漾著一頭野鴨的溫度。我發誓，被一頭野鴨信任的感覺真不賴。

我把野鴨安置在欄杆內另一端的草地上，讓牠暫時遠離那群流氓白鴨的騷擾，然後心滿意足的望著牠慢條斯里的梳理羽毛，直到天色昏暗了，我才依依不捨的離去。




◎本文係去年夏天的舊作，連續幾天觀看媒體報導總統大選的紛爭令人鬱悶得發慌，昨日決定起身關掉電視、收拾報紙，前往大安森林公園散心，我依然看見一頭野鴨在人工湖中悠游，可是湖畔的欄杆卻已吊掛告示牌，警告遊客由於禽流感來襲不要餵養鴨群，我不禁嘆息腳下的土地怎麼無一吋安寧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