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那另外一半的靈魂就讓我照顧你吧！」管偉笑著對我說。
我向管偉白了一眼說︰「你真無聊，這是趁火打劫？還是落井下石啊！」我整了整書包，準備向家裡的方向走去，走至管偉的身邊，我對著他笑了笑說︰「謝謝你送我回來，早點回家吧。」
管偉對我無奈地笑了笑，便將書包往肩上一甩，帥氣地發動車子，我看著他不發一語，他調整了車子的方向後，臨去時對我說︰「別一直跟你媽作對，這樣只會更糟吧？」他看著我說。
「快回去吧，你真嘮叨！」說完我便轉頭離開，只聽見車聲慢慢地消失在我的耳朵裡，我看著家門，心情又開始沉重了起來。
走進家門，出現在我眼前，是那個叫昭哥的，他坐在客廳裡和媽聊著，臉上烙著兩個深深的酒窩，他看著我，就像上次一樣，一種讓人感到憂鬱深邃的眼神，屬於共一個國度裡的熟悉朝我投射而來。
「你回來了！」媽和那個昭哥同時看著我問。
我沒有多看一眼地回了聲：「嗯」隨後便立即往樓上走去。
「看見人怎麼沒叫呢！」媽的口氣帶著些許責備地對著我說。
我將腳步停了下來，無力地回過頭看著那個叫昭哥的，昭哥抬起頭望向我，我們的眼神做了小小的交會，我很快且客套地叫了聲：「昭哥」。他不及不徐，回了我一個淺淺地微笑，我趕緊將眼神移向媽，對著媽說：「我先上去了」正想轉回頭，背後又是媽的聲音：「小揚啊！這個禮拜開始，你就要開始跟昭哥學日文了喔！聽見了沒？」媽隨著我上樓的腳步說著，我沒回過頭，只低聲的回了句：「喔」接著便繼續向二樓走去。
進房門前，我聽著媽說：「這孩子越來越不像話！一點禮貌都沒有，你別介意啊？！」這是我關門前，聽見媽跟昭哥說話的內容。
靠在門板上，深深地吐了口氣，書包也跟著滑落到地上，我走進浴室裡，打開洗臉盆上的水龍頭，水嘩啦嘩啦地流著，我將臉靠近，兩隻手不停地用水拍打著臉。
抬起頭，我看著鏡中的自己，水一滴滴地落在我的衣領及胸前，我用手摸著鏡子裡的自己，那個長的跟我幾乎是一樣的人，現在在紐約的什麼地方？
摸著鏡裡自己的鼻子、眼睛，直至我靠近鏡子，幾乎要貼著它，我吻著鏡子裡的自己，和冰冷廝磨著，眼睛半張間，好近！他跟我好近！那個熟悉的臉，就在眼前，像是不曾離開般，那瞬間，我真的以為他就在我眼前！他曾經將臉埋在我的面前，就像我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好像一切都未曾改變，一個鼻息散發出的霧氣，打在鏡子裡，變成一個不成圓的霧花！這才突然驚覺，我們真的已經相隔那麼遠。
看著鏡中模糊的自己，那時我真的分不清，滴落在下巴的，是淚還是水？
朦朧地張開眼，我從睡夢中醒來，半坐起身，肚子開始咕嚕咕嚕地叫著，這才發現自己不知睡了多久？竟連晚飯都沒起來吃，看著床頭櫃上的時鐘，已是晚上十一點，我換下制服，開門向樓下走去。
桌上放了媽留下的飯菜，我想媽大概是睡了吧？我心想自己一定是睡的不醒人事了，連媽可能曾經來敲房門的聲音都沒注意。隨便吃了幾口，發現自己餓的連胃口都沒了，將餐桌收拾乾淨後，我走至鋼琴前，用手輕撫著琴身，琴身上映照著我有些蒼白的臉，我望著那暗黑色透著冷冽的琴面，右手將琴蓋打開，翻開琴蓋的同時，一個人影映在琴蓋上，站在二樓的角落，是媽。
我沒有選擇回頭，因為我知道媽站在那裡，但心裡卻沒有回過頭的動力，我坐了下來，彈著蕭邦的夜曲第二號，手指在琴鍵上漫遊著，像找不到來時路的旅人，兩手來回交叉縱橫著，重重疊疊，似越來越重的傷！不能負荷。
在這個夜裡，我的心像曠野中的夜牧人，安靜孤獨地走著！
彈完夜曲，蓋上琴蓋的同時，我也同時看到媽轉身離去，我沉默地坐在鋼琴前，將整個臉趴在琴蓋上，一種深切的想念，隨著琴蓋被蓋上後，也牢牢地被封鎖在裡面，漫延至整個琴身，我暗自啜泣，在這個夜裡，在鋼琴裡。
哥走後，我和媽漸漸變的無話可說，媽也從未主動對我提過爸和哥的隻字片語，慢慢地，我和媽沒有任何的交集，甚至我也開始在早上故意不吃早餐了，只為了不希望和媽有任何說話的機會。
我學著不再被安排，叛逆的眼神，也開始住進我的容顏。
紅茶店裡，煙霧瀰漫。
我抽著煙，翻著手上的雜誌。管偉和Charles約我到紅茶店見，說是有話要談，但見面後，我給他們的感覺卻是冷卻的。
Charles邊抽著煙，邊用著無奈的眼神看著我說：「小揚，你不覺得你變了嗎？」說完，Charles點了點煙蒂說。
「嗯，你開始變的對很多事都不在乎了！」管偉喝了口手裡拿的茶後，認真地看著我說。
紅茶店裡的音樂，劇烈地震耳欲聾！吵雜的人聲夾雜著流行樂，我翻著手裡的雜誌，對於管偉和Charles所說的，我不是不想回答，而是連我對於自己這樣的改變，都感到有些撕裂感，回答，好像也變得有些無濟於事。
「你怎不說話啊？我們在問你啊！」Charles對我吐著煙說。
「欸，妳別把煙吐在他臉上啦！」管偉對著Charles說，Charles白了管偉一眼，
撇過臉看著窗外繼續抽著煙。隨即管偉又轉頭對我說：「小飛離開才一個多月，你整個人變的毫無生氣，我們都明白你的心裡不好受，但是看到你這樣，我們怎麼放心，怎麼跟小飛交代啊！」管偉拿走我手中的煙說。
「好啦！別跟他說那麼多了啦。」Charles拍了管偉的手臂，接著又看著我說：
「小揚，大家都是為你好，你跟你媽作對就算了，現在連你自己都搞成這樣，開始翹課，抽煙、琴也不彈了！你覺得小飛這樣犧牲值得嗎？」
管偉看了Charles一眼說：「你自己也抽煙啊！」Charles聽了，狠狠地瞪了管偉一眼。
「相隔那麼遠，不就是為了讓兩個人都能更好嗎？你以為小飛不難過？他為什麼丟下你肯去那麼遠！為什麼他臨走前拜託我們一定要好好的照顧你？等他回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Charles生氣地說著，跟著眼框便濕了起來，我看了她一眼，她將煙熄滅後，不再說話，背起書包，把錢丟在桌上，便對管偉說：「你跟他說吧！我說不下去了。」說完，Charle臉上掛著一行淚，便氣沖沖地離去。
「早知道你會這樣自暴自棄，那時我就該打斷小飛的腿不讓他去。」管偉點了支煙後說。
「對了，你日文課上的如何了？都沒聽你說起過。」管偉淡淡地問著我。
「就那樣吧，我沒太大的興趣。」我懶懶地看著桌上說。
「你哥一定不會希望看到你現在這個樣子的，你都快判若兩人了！」我沒看著管偉，但我可以感覺到他直盯著我說。
「走吧，我送你回去。」管偉拿著車鑰鎖說，我看著他點了點頭，便離開紅茶店，往回家的路上飛馳。
一路上，我們什麼也沒說，模糊的街景閃著各色霓虹，飛快地消逝在我的視線裡，空白的心卻夾雜著迷惘，明天繼續呼吸的意義是什麼？感到窒息的靈魂也有想逃脫的權利吧，我抬頭望著天空，心想著哥在那邊的天空是什麼顏色？還是他也跟我一樣，看到的都是無常的霓虹！？
我仰望著天空，一滴淚飛逝在街頭裡。
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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