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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6-03-16 02:02:19| 人氣397|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島嶼長河系列-當漂泊的海洋遇見流浪的島嶼(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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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部】吉薩斯的使者——

  多年以後,當黎明的曙光劃破了鉛暗的天色,緩緩地將一層籠罩著「塔達崁社」近百年的紫霧帷幕蒸融的時刻,從夢見自己變成一條頭頂噴水的大怪魚;愉悅地翻騰在一個大水池裡的夢境中醒覺的小尤里納幹‧普伊斯,忽然嗅到一絲混含著鹹澀味之水氣;由鑲著金邊的天際拂面而來……

  隱約覺得期待已久的奇蹟即將要出現的他;急忙喚醒了身畔的妹妹絲諾娃‧普伊斯,兩人牽著手,自踡宿一夜的巨岩下攀上了岩頂後,頓時啞口無言地;面對著佇立的山頭底下,那片他們已追尋了許久的;海天相連之島嶼壯麗景色……

  此時,小尤里納幹‧普伊斯將會緬想起許多年前,那個讓他明瞭「塔達崁社」與這座美麗島恢宏歷史的非凡午後……空氣裡瀰騰著清新的泥土味,祖父老尤里納幹‧普伊斯充滿活力的臉頰上泛著興奮的紅光,以及屋前所升起的火堆旁,那群族人們似陌生卻又熟悉的面容……。這對當時才剛拿得動小弓箭的小尤里納幹‧普伊斯來說,稱得上是稚嫩的生命中,頭一幕印象深刻之場景,將會如同他在許多年後,終於看到滋潤「塔達崁社」生命的島嶼真實面貌時一般,衝擊著他體內那股不甘孤寂的;屬於鯨靈族裔特有旺盛活力之躍動血液。

       ㈠※
  那時塔達崁社還很規律地依循著久遠以前;塔達崁族的神祇與祖靈們所設定的生活節奏運行,遼闊的綿延山區裡,點綴著擔負起承續南方海洋移民者;亙古恆新的傳說與神話之塔達崁族族裔們造型獨特的屋舍。成群的羌、鹿徘徊於社裡水源地周邊;自在地繁衍、覓食,被族人們尊為天神使者的數隻體型壯碩的鷲鷹,不時悠然地翔迴於蒼穹的雲端。社裡由尤里納幹‧普伊斯家族負責看護的那株與天界聯繫;樹身得由五十多個社員們手攜著手,方能勉強圍繞上一圈的「祖靈神木」,仍以驚人的速度,向著無垠的天際延伸。

  族社以外的世界,距離他們還很遙遠,遙遠到幾乎已失去了任何時間與空間上之意義。只是偶而會有一些衣著奇特的迷途平地人,無意間闖進了這個「謎」一般的高山族族社裡。在族人們熱情的款待,消除了這些久久才出現一次的外來客之戒心後,塔達崁族族人慢慢知曉了他們所守護的「聖地」以外之世界,正以一種劇烈的變化,在翻騰著這座;他們的祖靈們稱之為「海洋」的神明所圍繞的島嶼。

  這些來自於島嶼平原區的異鄉客們,在飽餐了數頓幾乎要撐破了他們肚皮的豐盛飲食後,多循著舊路,離開了他們從一些漢人獵戶口中所聽來的;傳說中專門盜獵過路客人頭的山區兇狠土著之村社。然而在這群幸運的異鄉客中,卻有一位自稱是天神「吉薩斯」使者的深目、高鼻、白膚之稀客,誠摯地向塔達崁社族人,提出了讓他留在社裡生活的請求。
  這位身材高壯,有著一頭浮泛微微金黃光暈鬈髮的外來客,在十分積極的學習下,很快地便學會了塔達崁語的基本會話,再加上一些肢體動作的輔助後,總算讓塔達崁社的族人們明白;他是來自於一個叫做「后愣」的遙遠國度,乘坐一種用大樹樹材所拼造的巨型盆狀物,在一大片由水所包圍,浩闊到沒有邊際的「海洋」中,看了六百多次的日升日落後,才來到了這座;據說是剛被他的祖國,納入海外領地的美麗島嶼上。

  他前來此地的目的,是想要替他所侍奉的天父;來此傳達祂的旨意,天父的旨意非常簡明;因為祂對其所造之人類一向是要求不高的,祂只是想讓居住在所有土地上的人們,都知曉祂的存在,是一種毋庸置疑之清晰事實。

  老尤里納幹‧普伊斯的父親,對這位陌生天神之使者所說的故事,表現出一種寬宏度量的興趣,並認為這段天神旨意的故事,與天神使者的到來,都是那位異族天神對「塔達崁族」一種善意關心的表示。

  那時,身為族長的老老尤里納幹‧普伊斯,尚未衰老到需要去攀爬「祖靈神木」(事實上,以他昔日接受「成年禮」考驗時,曾獨自馱著一頭被他窮追不捨的追獵;疲耗得力竭而亡之黑熊,徒步翻越了好幾座山頭;甩脫了好幾批覬覦其戰利品之別社獵者後,毫髮無傷地回到社裡,贏得族人們的崇敬與支持,而在日後被公推為族長之輝煌歷史,也絕對沒有人會將他與多年後;那位憂傷的衰老幽靈聯想在一起)。

  他以尤里納幹‧普伊斯家族在社中特有的權威,召集了社裡的所有族員們,為這位「塔達崁族」之新成員舉行了一場盛大的入社慶典,並要求當時職掌「祖靈屋」的女祭巫沙塔鴦‧嘎戈拉‧石塔爾,將吉薩斯使者(往後塔達崁族人均以吉薩斯稱呼這位「后愣」來的外人,而忘了他的本名)所說的故事,編入塔達崁社源遠流長的族史歌謠中。
  之後,所有的塔達崁族族人,圍繞在「祖靈神木」旁,在一堆堆滿溢松香味的篝火照映下,不分晝夜地;開始唱起他們的「社史之歌」。從『海洋民族發現綠色大地……』,一直唱到『……吉薩斯的使者帶來了祂的口訊……』,每位族人都像參與一場歌喉接力賽似地;高唱著充滿眩奇、瑰麗色彩的悠邈音符,彷彿不知疲倦為何物似地;足足唱了五天五夜。

  塔達崁社的族裔們,以其最熱情的方式,接納了吉薩斯成為族社的一員,而老老尤里納幹也在「社史之歌」最後一個音符飄散在天際彼端的時刻宣佈:他的長子(日後的老尤里納幹‧普伊斯)已奉祖靈之命,即將降臨到這塊「神賜之地」的消息。

  就在族人們毫不吝惜的熱情祝福歌聲中,老老尤里納幹牽起了吉薩斯的手,帶著他走向「祖靈神木」,邊走邊以歌唱的方法對吉薩斯解說著:

  『歡迎你帶來了神的音訊,但是我們已藉著「祖靈神木」的聯繫;得知了神的存在,它也是我們與天界的一名使者,它讓在天上的神與祖靈們,永遠庇護著地上的「塔達崁族」族人,與其神賜的土地。』

  多年以後,當略曉塔達崁語的小尤里納幹,在塔達崁族族人為了慶祝社裡沉寂已久的新成員—其妹絲諾娃—之降臨,而群聚於尤里納幹‧普伊斯家屋前,歡唱起幾乎已被族人們遺忘的「社史之歌」的歌聲中,頭一次聽到這首描述「塔達崁社」鉅細靡遺的壯闊史詩時,他那幼小的心靈中,將會如同當年乍聞族人們純淨、嘹亮的歌聲;而被感動的直呼上帝之名的吉薩斯般,對「塔達崁社」以及這座神允之島,產生一股無以名之的認同感。

  而這股情感,也同樣地牽引著吉薩斯、小尤里納幹,以及代代推移下;諸多的塔達崁族族裔們,在相同的音符旋律中,為這座不該孤寂的島嶼,衍生著他們曾經充滿旺盛活力的生命之歌。

       ㈡※

台長: 野馬波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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