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傍晚下了一場雷雨……
我從公司裡懷著滿肚子的鳥怨氣，開著我心愛的「奧迪A4」座駕，疾馳在新生橋上……
就在我正準備要下班時，總公司的業務總監突然出現在我的辦公室裡，毫不留情地把我臭罵了一頓……
『你這叫「怠職」，懂不懂啊？』坐在我經理寶座上的總監，那顆略顯滑稽的「地中海式」禿頭，被天花板上的日光燈一照射，刺得我眼睛隱隱發痛。
「是的！姨丈，我懂！」我微微側了側身子，忙不迭地點頭答應著。
『混賬！……不是叫你在公司裡不准叫我「姨丈」嗎？』
總監起身走到門口，將門半開；謹慎地巡了巡門外的動靜，才踱回原位坐定，放低了音量，輕聲地罵了一句。
「是的！總監。」我立刻改口。
『唉！都四十好幾的人了，行事還像個孩子似地；不知輕重利害……也不娶個老婆管管你，你到底在想什麼啊？』
「我不想結婚！」
『什麼話嘛！不是，先別談結婚的事。……你最近在幹什麼？上面這幾個月來老收到一些有關你的不良傳聞……說你常好幾天不到公司、開會隨便敷衍、老帶著各色各樣的女人進進出出的。還有，最嚴重的是……聽說你近來常去找心理醫生，是不是有這回事？……你有什麼問題也得先找我商量嘛！』
「誰？是誰說的？是誰在打我的小報告？」我猛然像被人踹了一腳的鬥犬似地；氣急敗壞地嘶吼了起來。
『幹什麼！……噓！』總監比了個噤聲的手勢，又不放心地走到門口，聽了聽門外的動靜，才回座開罵：
『你瘋了啊！敢對我大吼大叫！……「商場如戰場」的道理你還不懂啊！你這位子可是個肥缺啊！多少人在等你出紕漏，好趁機抓你的小辮子，你知不知道啊！……我過一陣子就得退休了，現在上面當家做主的也要慢慢換班了，我保不了你多久了！懂嗎！……你再不檢點些，當心你會第一個陣亡，知道嗎？……當初靠我的指點，讓你少走了許多冤枉路，給你爬到今天的位子。唉！不知長進的東西，你不想結婚？你他媽的！混賬！……你除了對不起你早死的爹娘外，光憑你不結婚的這個污點，你就別想再往上爬了！懂嗎？……混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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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賬！」車速一百；以一優美的弧形拐過橋上著名的「大急彎」時，我在心裡暗暗咒罵了一句。
——
『混賬！』當我趕到了與夏約好碰面的小咖啡館時，已經九點多了。夏只略瞄了一眼腕錶，便衝著剛坐定位子的我罵了起來。
『你竟然讓我等了兩個小時！』夏蹶著嘴說。
「怎麼大家都「混賬」起來了？」我想起了先前受的那股怨氣，不覺地皺著眉頭應了一句。
『什麼？』
「沒……沒什麼！只是覺得妳罵得好！」
『什麼？』
「妳別一直什麼、什麼的行不行，今天公司出了點狀況……」我警覺地住了口，轉頭打量了周遭一下，才悄聲地對她說：
「這裡說話不妥當！我們到車上再說！……」
『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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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到了！……我想起一些事了！』黃謬從椅上跳起來後，仍不停地嚷著一些令人費解的話語。
「什麼？……什麼事？」我被他的舉動嚇得愣了一會兒，才悚然地察覺；黃似乎已開始出現精神錯亂的症狀了……
有種不對勁的念頭在我腦中一閃而過，我立刻下意識地起身站到椅背後面，才感到稍微放了心地問：
「您、您父親賣饅頭維生……讓您想起了什麼？」
『對啦！』黃謬索性也繞著他的座椅踱步了起來，一邊還不忘用興奮的語氣對我喊著：
『後來，……突然下了一場很急猛的雷雨！……』
「什麼？什麼雷雨？」我覺得，我也被黃的話搞得有點錯亂起來了……
※
「對著小興吼了一句後，我就開始後悔了……」
「……我跟阿南與小興的友情，一般人是不會知道好到什麼程度的。」
『唔唔！我明白，繼續說下去……』夏趴在我身上，輕輕地吮著我的乳頭，讓我產生了一股莫名的酥麻感。
「我從沒想過我會對他動怒，噢！……小興本來個性就很衝嘛！兩年的死黨了，噢！……我會不知道嗎？」
『嗯！我明白！……呵！……』夏又換了另一個把戲，舔起了我脖頸上的敏感部位。
「都怪那天太熱了！好癢！……林子裡的蟬噪鳴得讓我心好煩，陰森森的路又走個沒完沒了的……還有，那場該死的雨……」
『什麼雨？』夏突然停止了動作，半仰著身子瞪著我，問道：
『你好像沒說過下雨的事喔？你是不是想起什麼了？』
「有嗎？我有說到雨嗎？……不記得了！……嗯！可能是傍晚的那場雨，還有公司「抓耙仔」的事把我弄迷糊了吧？對啦！」
『不對！你剛剛真的講了下雨的事，認真想想，或許這就是你問題的癥結所在了！』夏搖著頭，拼命地盯著我臉上的表情，看得我有些不自在了起來。我也搖著頭，對她說：
「想不起來了！別管了啦！再來一回合好了，……來啦！」我試圖把夏扯平，沒料到夏竟死命掙脫，口裡還嚷著：
『不行！……別壓我啦！我手好疼喔！哎喲！……討厭！你老是抗拒，不肯繼續回想那段空白記憶……哎喲！疼哪！……這場雨一定有什麼關聯……喂！你再扯，我可要發火了喔！』
夏氣呼呼地甩開我的雙臂，騎坐在我身上，半嗔半怒地在我胸口擂了幾記粉拳，吆喝著：
『你這樣不合作，我要怎麼幫你治療嘛！……』
「幹！」
我的腦門好像被人轟了一槍似地爆裂開來，我抓狂地弓起身來，掐著她的粉頸，口裡不清不楚地吼著：
「叫妳別說「治療」這兩個字，講不聽啊！我沒病！……妳硬要挖我的記憶，幹！臭娘皮！……妳有什麼動機啊？是誰要妳這樣做的？……他媽的！騷貨！妳要幫我治療？……幹！我先幫妳治一治！……你他媽的總監了不起啊？幹！……要抓我的辮子！……我可不是那條「過山刀」啊！幹！……下雨了不起啊！忍一忍走下去我們不就自由了？……幹！荒謬！這輩子我打過多少仗啊！……幹！我竟會栽在這場搞不清敵我的荒謬事件裡啊！……幹！我不想殺人，我沒有殺人的動機！懂不懂啊！……你他媽的懂不懂啊！……荒謬！幹！荒謬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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