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肥大的茉莉香味哀傷（復活版）！ 在廢墟中安靜六個月，突然又從窗戶中放出燈光，不知什麼時候會再度熄滅，格外珍惜這種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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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月初的時候，我、老趙、風箏跟豬皮四個人一起去
觀霧玩。這實在是奇怪的組合：老趙是我高中同學，風箏
則是陳昇歌迷網站「昇網」（現在暫時關站）裡認識的好
朋友，豬皮是大學社團學弟，這四個原本不應搭軌的人，
因為想跑到深山裡看雲看霧，逃躲城市壓迫的心理有志一
同，在一路上也就迅速生猛地嘻嘻哈哈起來。

頭晚我們在新竹市區閒逛。老趙在新竹唸書，有必要將他
在新竹多年來「鬼混」的履跡展示出來，在有名的「東門
之星」前面呆了一晚，老趙又相當殷勤地開車載我們到清
華校園、南寮漁港等地方到處溜達，由於是晚上了，黑摸
摸的看不甚明，我們的興致並不是太高，老趙眼見他即將
遭受指摘，於是立刻眉飛色舞地表示，為了迎接美好的明
天（那時已經是半夜三點多了），他決定請我們去吃「年
輕夫妻」早餐。

「年輕夫妻」？這當然是老趙自己命名的。以前他還在台
北的時候，每逢星期天清早，我們兩個常常跑大老遠，到
永和中正橋一過右轉的小巷子裡，吃「吵架家庭」早餐，
這「吵架家庭」的名字當然也是我們取的，每次我們坐在
那裡喝米漿吃蛋餅，老闆的小胖兒子一定要出來鬧事，正
在炸油條的老闆就會非常生氣地大罵老闆娘，一陣雞飛狗
跳以後，小胖兒子就會得意地回去睡回籠覺，感覺上好像
是特地出來秀給我們看的一樣，每次都把我們逗得樂不可
支。感覺不但有便宜又量多的早餐可吃，又有現成的親情
倫理懸疑大悲喜劇可以看，真划得來。

正胡思亂想間，老趙已經把車子停好，我們陸續下車。凌
晨四點的西大路沒有招牌的亮光，偶爾有砂石車，以一種
非常疲憊的轟隆聲衝過。整條街唯一濛濛的一處光亮，就
是「年輕夫妻」。

老趙得意地幫我們點了雞肉飯、貢丸湯、乾麵以及許多滷
菜，我則是驚訝地打量著「年輕夫妻」：一輛中古的發財
車，原本是載貨的車廂改成一格一格的不鏽鋼容器，裡面
盛滿熱騰騰的各式菜餚，鉆板，以及用來切豆干滷蛋的刀
子，都十分乾淨，稱得上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了；難得的
是，雖然騎樓下置放的幾張小桌都坐滿了人，也不時有客
人起身要求買單或加點，使得老闆極忙，但卻一絲不亂，
全身上下乾淨俐落，沒一點污漬。

「這裡的東西又便宜又好吃喲，而且，只有他們賣到這時
候」老趙以識途老馬的身分表示。我嚼著滷豬腳，肉質酥
軟又香Q多汁，下面還襯著口感鬆脆的筍干，吃起來一點
也沒有油膩的感覺。玩了一天，大家忽然都覺得好餓，於
是，盯著桌上的美食，立刻風捲殘雲了起來。

在吸哩呼嚕吃完以後，老趙乜著眼笑著說「你看你看老闆
娘」，我依言轉頭，老闆娘背著我們正蹲著洗盤子，從背
影看是很年輕的女生；我疑惑地想問，但老趙又叫我再打
量一下老闆：老闆戴副眼鏡，雖然臉上有些鬍渣，可是白
淨的面皮，還有斯文的聲氣，如果你硬要說他未滿十八歲
，搞不好人家也會相信。

「怎樣？看出什麼了沒？」老趙終於把憋了很久的答案講
出來，「哼哼，這對年輕夫妻，哼哼，一定是私奔的！你
看，他們像是私定終身，然後跑來這裡討生活的，一定是，
一定是這樣子的！」原來他藏了半天神秘兮兮的答案竟是
這樣。我沒好氣地起身，準備結帳。我不知道老闆與老闆
娘是不是真的是夫妻，但是他們臉上那種專注，還有不時
互相對望微笑的神情，都讓我感覺，他們的故事，大概不
會是老趙說的那樣竦動，可是那種眼神對望間傳遞出的平
實安詳，這背後我們不知道的故事，應該也是會令人感覺
平靜的故事吧！年輕的老闆把棚架收起，關掉瓦斯，走過
去幫老闆娘洗碗盤，我們抬頭看看天色，西大路的清晨照
例以藍灰色的色調，即將展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