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承啟的朋友,都知道甄子丹是承啟的Cult Idol。身為一個武術/動作片的Fans,其實一直為Donnie這個傑出的動作演員/指導受香港觀眾冷落而痛心疾首。幸好近年Donnie行正中年大運,事業起飛,在彼邦發展不俗;在香港亦開始捲起輕波微浪,教一眾「眼大」觀衆另眼相看。不過似乎仍有不少人對Donnie除卻《英雄》中啞大俠之外依然茫無頭緒;今天承啟在一個國內Fans為Donnie開設的網頁(www. DonnieYen.Net)看到一則Donnie的個人介紹與訪問,特地在此轉貼昭告,讓大家重新認識這位「大俠」。
(個人介紹)
甄子丹出生在廣東,2歲來到香港,直到11歲移民美國波士頓。母親麥寶嬋是個世界聞名的武術家和太極拳師,在當地創辦了中華武術研究會。甄子丹自幼隨母學武,但開始是學鋼琴,會彈蕭邦進行曲,音樂是他生活中的靈感來源之一。父親甄雲龍是波士頓中國日報的編輯,擅長弦樂,會拉小提琴和二胡。甄子丹繼承了父母的音樂天分,並把它運用到他的電影中。
十幾歲時,甄子丹的父母安排他到北京武術隊和李連杰一起學習,甄子丹成爲了隊裏第一名非中國的運動員,北京武術隊開了先例,後來便來了更多外籍人員。
由於偶像李小龍的啓發,甄子丹不僅探究各種武術的風格,還建立起自己唯一獨特的武術體系。在《笑太極》裏,他極好的身體素質得以體現;《特警屠龍》裏,他的拳展現了武術風格的多面性;他在《鐵馬騮》中展示了傳統武術的魅力,扮演的黃麒英如此栩栩如生,使該片成爲最有影響力的一部武術電影。在從影過程中,他也沒有停止練武。智力和體能同時提高的過程中,在武藝成長的同時,他對李小龍哲學的理解也越來越深入。“我已經學武多年,再也不會把武術細緻的分裂開了。我同意李小龍所說的,我們都只有兩隻手和兩條腿,所以不會有很多不同風格的武術。”甄子丹說。
(訪問
T =記者
甄=甄子丹)
T:可以談談你的武術哲學嗎?
甄:我的武術哲學,除了從小跟母親學太級時,不斷領悟之外,最重要的是李小龍。我絕對是一個李小龍迷,而作爲一個明白李小龍的武術哲學的人來說,我不斷去學習各家門派的理論。李小龍主張把各家各派的哲理歸納爲一種理論,「become as one」,找出一套「the best for yourself」的哲學。這個觀念是相當現代化的,正如你們從事寫作的人,總會不斷觀摩其他人寫的東西,以及報導方式,從而結集成一套具個人風格的寫作方式。
另一方面,我的家人是教音樂的,故此形成我自小就有musical background,而我自小就彈鋼琴,對音樂的觸角特別敏銳;加上自小在美國長大,身邊很多朋友都是黑人,常常一起跳舞,這培養了我對rhythm的掌握又特別得心應手。往後在拍攝電影時,特別在一些搏擊場面,我便很自然的將武術、音樂的節奏感合二爲一,所以不少人對我說,我的武術表現總帶著一點美感。譬如我踢出一腳,那種節奏感是挺流暢的。到現在,我發覺其實除了將這套哲學應用到我的電影上,其實日常生活也可以。像我們聊天,說話時也有節奏,就算一呼一吸,也有節奏,或者推而廣之,人生要過得流暢,也要平衡自己的節奏,這個世界的運行,也有節奏。
其實當我幫師傅(袁和平)當武術指導,我就開始領悟出這套哲學。有時我觀察其他前輩設計動作場面時,我看到有些動作是off beat的,一招就是一招,一式就是一式,中間欠缺了一些帶連貫性的rhythm。舉例說,當年拍《黃飛鴻2之男兒當自強》時,拍攝最後一場戲前,大家一起開會討論,我建議不如拿一盤水將一大塊布沾濕,然後卷起,變成一支布棍。感覺上,就好像將氣功集中一點在布上。但構思就不難,但拍攝時就絕不簡單。我記得拍攝的第一天,導演徐克問我:“你拿著一條濕布,怎麽打得好看?”我當時就嘗試應用自己的哲學:一切都講求自我節奏的平衡。我叫他讓我隨意發揮,然後,我隨著自己的身體節奏,一招接一式,結果,拍出來的效果大家有目共睹。
T:那你強調的節奏感,與成龍的有什麽分別呢?
甄:我跟成龍大哥的節奏感是截然不同的。大哥習武時接受的是比較中式的訓練,畢竟他是傳統京劇出身,而我則是在外國長大的,你看我平常說話的身體語言,都是比較“老外”的。故此,我拍古裝劇時,舞劍的風格就與傳統的有所不同。如果成龍是中國歌曲歌手的話,我就是西方的爵士歌手。
T:1997年,你走上導演之路,推出了第一部作品《戰狼傳說》。往後又拍了《殺殺人跳跳舞》,據知兩出電影令你蝕了近800萬港元。其實,這些經驗對你有什麽啓發?
甄:拍這兩部戲,的確蝕了很多錢。《戰狼傳說》蝕了50萬美元,而《殺》片則蝕了330萬港元。但這些不重要,最重要是我發覺,我從來不是一個老闆,控制資金是我的弱項。很多人說票房並不是最重要的,讓我告訴你,票房是最重要的!既然我不善於理財,我更不會融資拍片,因爲我對不起investors(投資者)的。
另一方面,《戰》片的獨特風格,爲我贏得了亞洲評論的稱讚,特別是被日本的觀衆接受,更爲我日後往日本發展鋪了路。而《殺》片裏,我首次將自己的音樂元素發揮出來。不得不承認西村由紀江功不可末,電影音樂可謂是經嚴謹挑選而成,發揮盡西村溫柔以外那起伏不同、激情萬千之一面。此片不僅得到了香港電影評論界的認可,而且獲得1998年日本電影節和1999年第5屆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的最佳導演獎提名,並在許多國際節日中上映。這些榮譽不一定用錢就可以買到,而通過這些經驗,我認定了往後的目標。
T:那是指當幕後武術指導?
甄:唔,只可以說說對了一半。其實由我開始入行的那一天起,我已經喜歡做幕後的工作。而我一直認爲,動作電影還可以到達另一個新境界,只是,要在武術,或者在搏擊美感上再下功夫。若我只是一個演員,便不能貫徹這個概念,相反,由我設計動作加上我對中國武術的見解,將之套用在不同的演員身上,便令觀衆有喜出望外的反應。我想,這些搏擊美學,如果由我來展示,大家都會預計到,相反由其他,甚至一些不懂武術的演員來實踐,效果更顯著。
T:但訓練其他演員,真的可以做出你要求的水準嗎?
甄:其實我先後已訓練過不少非動作演員,當年在德國拍電視劇《The Puma》試過;在歐洲拍《Highlander》時又試過;在荷里活拍《Blade 2》又試過,上年在日本拍《修羅雪姬》時亦試過。可以這樣說,我有一套短期訓練演員的方法。當然,我隨袁和平導演多年,已經懂得怎去處理。或者你不明白,其實每個人都有潛能成爲動作演員,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試想想,一個正常人遇上危急情況時,總會有異於常態的體力表現,例如跑快一點、跳高一點。另外,要留意拍攝時,演員的情緒表現,當演員心情興奮時,我可能會突然拍一些特別一點的動作。
全世界的觀衆能認識香港電影,全憑動作片,那是我們這群動作指導最proud of的。香港動作電影將袁和平、成龍,甚至我帶到荷里活,成功爲香港式的動作電影找到一個國際定位。唯一可惜的是,今天香港再難找到接班人,或者我們已是最後一批了。可是,早前我看美國的《L.A.Times》,人家就以很多的篇幅去專題報道香港的武術動作電影。文章內容深入研究我們對武術及動作上的美學掌握,which is 令我們相當自豪。作爲一個中國人,我看著以前華人電影,美國嗤之以鼻,cheap movies!但現在的改變,證明無論做什麽事,我們一定保留中國特色!昨天一個荷里活監製致電我,他跟我說:“I love Hong Kong movies , you guys are great!”我跟他說:“There’s no more good action movies
in Hong Kong right now 。”因爲,好的動作電影,自80年代後,已鮮有佳作。
T:你怎看中國電影的前景,以及動作電影在好萊塢的壽命?
甄:中國動作電影絕對是好萊塢的一個熱潮,但這個熱潮不會這麽快就退減。因爲,單單是來年,最少有10部以上強調中國武術的電影正在拍攝及安排上映。我相信這個熱潮會蛻變到另一個階段,只會將搏擊美學推到另一個層次。譬如說,音樂界的Hip Hop culture,其實是由70年代,張徹導演時期的功夫片演變過來。他們唱歌時的手勢,其實就是武術的進化。所以說,中國熱亦會有進化的一天。
全世界都知道中國是一個龐大得難以想象的市場,只是現階段還是過渡期,大家都要作好準備,等待真正的一刻的來臨。其實像我們這種在外國長大的華人,民族心相當重。特別我是學武術的人,思想上更會尊重中國傳統文化。始終在外國,白人黑人眼中,我們都是少數民族,所以我們在外國,並沒有歸屬感,也不會挺起胸膛對人說:“I’m truly American!始終,全球華人的根,都在中國!香港動作電影將袁和平、成龍,甚至我帶到好萊塢,成功爲香港式的動作電影找到一個國際定位。唯一可惜的是,今天香港再難找到接班人,或者我們已是最後一批了。
(最後獻上甄子丹自述他的武術哲學)
「武術是一種表達的形式,一種來自從內心到手腳的表達。和所有宇宙的生命一樣,一個手勢,一個微笑,甚至在街上的行走都是一種表達方式。例如,我作武指的時候不會讓一個人舉起右拳後時擡起右腿,那是特別的順序。從抬起眉毛到整個影片都是一個整體的節奏。對我來說,攝影、編輯、成績都依賴於節奏,節奏是你的一部分。藝術的本質是流動的,流動的圖像,流動的音樂,還有藝術家和觀衆間的交流,當然還有一些基本的技術問題,但最後都和諧地成爲一個整體。
武術就是武術。我把拍電影看成是內心情感的揭露,當你看電影時,你正在獲取一種情感。我想的是娛樂大衆,它用的是一種不同的尺度。如果你想學武術,你只能去武術學校學習。我的電影不是紀錄片,不是教育片。在電影裏,我們把武術放到了另一個水平,我們可以誇張,而不是寫實。」
「我把武術歸入一個整體的哲學裏。我很尊敬李小龍,因爲他的武學教你學會如何去生活。我剛開始學拳時,一拳就只是一拳,慢慢的它含有了更多的意義,更多的風格,一拳中包含了許多“拳”。到達更高的境界後,一拳也不過是一拳了,但它已經不是原來的那一拳了。它比原來更深入,這種微妙的變化你也能體會得到。」
「武術根本沒有長短之分。什麽是最高,什麽是最低?今天你最高,那明天呢?武功的高低並不重要,最重要的,是能夠體會武者的精神世界,由外傳化至內,才能明白武學的真意。中國人能夠在天下萬物中尋找真理,學武只是其中一個途徑,何心故步自封在一個小小的武學世界裏?謙讓不代表懦弱,木浮於怒海之中,依然能夠隨波遨遊,淩駕於巨浪之上,你說到底是巨浪強還是浮木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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