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與音樂 焦元溥
（1）潛藏在音符中的惡之華
我們來看詩與音樂，這也是非常重要的，特別是，我一向在提倡藝術歌曲方面就是，如果大家喜歡詩的話，我相信不太可能會對古典音樂沒有涉獵，因為這兩者的連結實在是太深了，有很多例子，但我實在是無法一一舉例，我這裡舉一個是杜巴克(Henri Duparc)，杜巴克寫了十三首歌，其中一首叫做《郊遊》，是誰寫的呢，是《惡之華》的作者波特萊爾，這是一個非常非常美麗的歌，大家知道波特萊爾的詩聽起來有一點邪氣，可是這是一首非常美麗的歌，大家如果有興趣的話可以去翻翻看《惡之華》第六首。這首個有個很特別的寫法，如果大家有注意到的話，這首歌他從頭到尾左手的低音是同一個音，用同一個音去配同一個合弦，然後寫出這麼奇怪的歌，這個在藝術歌曲裡面非常多，所以如果說大家喜歡詩的話，在古典藝術歌曲裡面有太多太多的詩，包含各種派別的詩，德文的、俄文的、法文的、英文的，這是一個非常非常豐富美麗的寶藏。大家如果是學語文的話，這就像卡拉ok這樣，讀這首詩然後來唱。
（2）用音符說故事：文字停止的地方，就是音樂開始的地方
最後我們來看，在古典音樂裡面什麼叫做抽象概念的文學呢？像蕭邦(Frederic Francois Chopin)，蕭邦做這個ballades，不是芭蕾是《敘事曲ballades》，是藝術歌曲的裡頭的敘事詩，用唱的方式表現。蕭邦是第一個把夜曲，就是一種鋼琴獨奏曲，創造成敘事曲的人，這其實是一個非常有趣的觀點，蕭邦他身處在這個浪漫時代，可是他並不像當時其他的音樂家表現，他其實風格還是非常的古典，想法也是非常古典的，他也不像當時音樂與文學那樣的結合，文學他雖然也有涉獵，但對他來講那是一種想像，他的敘事曲你聽的出來他在講一個故事，但這故事是什麼呢？他就是不告訴你。因為他相信音樂本身會說話，而不是讓那個情節去引導你，所以這是非常抽象概念的文學。事實上蕭邦他自己透露過，他覺得這種敘事曲裡面的故事，你去對照他的音樂的話你會發現，怎麼有故事是那麼的無聊，可是為什麼他的音樂可以寫的那麼的精采，所以這是一個音樂家偉大的地方。我們聽蕭邦的第四號敘事曲，你聽這個開頭，他在告訴你說，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現在我要講一個故事，開頭講完之後故事就慢慢開始說出來，這首曲子，其實都是用類似的寫作方式，他現在要大家坐好，他要開始說一個故事，他現在開始說故事了。
那其實這是非常高明的一點，像李斯特他寫了一個非常大型的奏鳴曲叫《D小調奏鳴曲》，那是長達三十分鐘的曲子，這首曲子大家都覺得說他是在寫浮士德的故事，可是李斯特這一生都沒有跟他任何學生講他是在寫浮士德，這是非常聰明的方法，為什麼呢？因為我寫這樣子的一個作品，雖然我可能用浮士德的概念來寫作，可是我一旦講他是浮士德，那我其實是把你的想像給限制住了。如果不告訴你是浮士德的話，他可能是傑克在搭鐵達尼號，所以他的想法其實很有趣，他就是這樣寫了兩首敘事曲，第二首敘事曲其實有很明確的音樂圖像，可是他就不明白告訴你這到底是什麼故事。原因是他不希望有文字來限制住你的想像，所以他整個靈感跟和弦蠻難的。
這些是音樂上的文學，像是舒曼，舒曼本身文學造詣很高，讀過非常多的作品，那他的作品很多你去感覺，這是蕭邦講的，他說舒曼有些作品根本不是音樂作品，他們還是文學作品。只是用音符寫成的這種文學作品，這也是受到當時德國浪漫時代一些文學著作而影響的音樂。
要了解這些作品，如果你對德國當時的文學作品有涉獵的話，就會比較快接近這些作品本身，但是如果沒有的話，也沒有關係。不用去上課，不用去聽演講，也不用去看書，為什麼呢，你直接聽這些作品就可以了。因為音樂要講的話其實是比文學多更多的，孟德爾頌講過非常漂亮的話，他說：音樂太過於明確，以至於不能用言語來形容。這是非常漂亮的話，當然還有別人說過，文字停止的地方就是音樂開始的地方，如果說可以用言語去講的話那就不需要音樂了，音樂是來說我們都沒辦法說的，所以，音樂和文學到最後會變成這個樣子，但這兩個東西是非常強烈的相關，所以如果你喜歡文學或喜歡音樂，這兩個應該是在一起的不能夠把他們分開的。這兩個不同的藝術事實上是高度重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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