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人溝通的慾望強烈，文章便寫得可親；反之則隔閡冷漠。我是這樣來寫就這些文字的。
明明是身邊進出打轉的人，明明剛一起見過睡過，卻想要記點距離的甚麼。懂得的便是懂得。不懂的寧願永遠不懂。【更隔閡些，這後兩句原可刪去。】
只是忽然真覺得孤獨了。T你剛下去，就迫不及待想你。T你不知道，很久以前我在一人面前感嘆過這話，她居然冷冷地笑。T你不知道，那時我真是認真的說著。想和你說今日晨早的夢，居然夢得淚流滿臉。乍醒以毛巾覆臉擦拭，卻又對老淚感到不確定了。
夢裡回到昨日那地，宿舍後面新挖了湖，T你們一尊尊站立，背手或慢慢散步，同我寒喧或點頭微笑。我邊行邊想，應該留下來的。都甚麼時候了還不走？我繼續前行，進入一所寬廣大廳，這是之前沒見過的建築，遇上一個多年前工作上認識的長者，不熟，幾乎無有交談，但他逐步行近，替我翻好肩上折入深藍色小毛背心內的領子。
淺藍綠色大門內是座小禮堂。堂中央放有幾根半彎橫木，供合唱團樂手站立演出。已有人手捧鮮花在一角攝象。T，這群照相的人對你或許沒有太大意義，你們永遠不會相識。這不重要。重要的是在我夢中他們居然都出現了，完全不可能在這裡出現的。Xhui也在。說的一句話便讓我傷心地哭了：F她為什麼回去呢。F她回去了要怎麼活呢。
不，或許我記憶有失。夢中哭時應該更早。而且那該有我這輩子都沒有過的決心：是的，不應該回去的。應該留下。我想念你那裡了，想繼續留下，之前的猶豫都 不在了；雖然在夢，但也清醒意識到這決心於現實不可能存在。於是便感動唏噓起來。以至Xhui的話只是一個爆石口。
我還記得淚是怎麼在眼睫毛下四溢。因為一觸及耳垂便馬上驚醒，慌忙拭去。頭剛好從廁所出來，問我為何以毛巾覆臉。起初仍在恍惚，不敢答。以為連眼淚的經驗也屬於那夢。直到察覺鬢角涼颼颼，才肯定是夢初醒。
T你每一次每一次出現，我有時都要忘了之前用在你身上的代號。但不要緊的。我是真厭倦了冷笑那種東西。所以才決定告訴你這事這夢的。況且這是許久以來不曾夢過的難過了。難過得現在一寫鼻頭又要發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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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後夜半醒來便失眠。原來仍不能在晚餐喝濃茶。雖然過後的酒份量要多得多，酒意來時嗜睡，凌晨酒過，原先的濃茶便要重佔上風。於是只好醒著等天亮。身邊頭睡得渾熟，呼吸平穩，很羡慕。
起來在黑暗中寫字。這是多年前養成的習慣了。床頭放著筆記本與筆，不用開燈，就著街燈翻到空白一頁，隨手便記。日久有功，字跡不用眼看也是完整的，連行間距離也沒差。但不能半中間斷筆再續就是了，得一口氣寫一段落。若無法入睡，一天中文思最泉涌的時刻便是這凌晨四五點。也許以後應該改改生活作習，好好看待這一時半刻。
近日在整理舊文章，準備著五月出本小書。都是些小專欄與書讀感，也許還能放一些廚房裡的隨想。一頁頁翻看舊日新聞台，讀到之前貼上的小說與其他散文，已無太大情緒。總算真成了過去。且很難想像如果再搬個部落，還要把那些多年前的作品再重貼過去，或要靠它們來支撐一些身份與紀錄，讓新朋友覺得亮眼。真是被遺棄了。
我是這樣來看自己即將成集的小書的：沒甚麼好看的了。連要整理與修改也有點懶。好像都沒甚麼意義啊。這樣再想，書怕也懶得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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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記的是這個：
關於《立錐無地》回應的補記之二（之一懶得重貼，在新聞台）。看得太透徹的人，大概更容易有立錐於無地之感。因為看到了事情的複雜性與評論者／手法的局限，或個人力量的局限。真正要去評論了，倒一下無言。
無地與無言，彼此間是相關的。
當初寫文章回應張景雲《立錐無地》，其實是自願。是真的有所感觸。只是口快真答應了要寫，且文章是要刊登的，馬上意會落筆的困難。不是難在有沒有想法，而是難在“處境”之上：你站在甚麼位置上說話；總覺得有點理不直氣不壯。這點黃錦樹第二篇回應有點明，寫回應的人，都不是真正的立錐無地之人；自己立錐有地還講一些有的沒的，倒顯得多事。
另一個提醒，即黃文想把張文的“立錐之地”重新調整到某個高度，而不只是楊邦尼與溫任平的純“現實考量”。我也覺得後二者文章讀／寫淺了。張文談的不只是人文科系畢業生出路問題。那麼問題何在？──華社、心態、處境……通通都是。怎能避得過去呢。
但話一說到這裡，便又回到無言。除非老老實實做些事，不，是做很多事。所以黃文最後也只能老生常談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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