U˙to˙Pia 每個活著的當下，就是最近的烏托邦　 --若需轉載請留言告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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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關王家衛】 

故事是從他把藍莓夜帶給她之後開始的，在那一年的四月，巧合是人為的牽強，她選在十六號那天晚上看了電影，後來才發現在阿飛正傳裡，也選了同一個日子，讓張國榮跟張曼玉在那日下午的三點鐘起當了一分鐘的朋友。

 

她寫了封email給他，內容是關於藍莓夜的感想，然後苦等他的回信，再仔仔細細咀嚼他在字裡行間裡蘊釀的曖昧。在那漫長的一來一回之間，他們捨去了快速的簡訊與msn，看似老派的保持著美好的距離，她以為那是他們第一次共同擁有的默契，理智卻悄悄在她耳邊提醒著他不尋常的壓抑。

 

第一次單獨見面是五月一日，那是重慶森林裡，金城武那堆鳳梨罐頭要過期的日子，她記得速食店的落地窗外有顆茂盛的大樹，好看的他就坐在那樣綠意盎然的背景裡，兩個人怎麼也吃不完各自面前的那份一點也不多的早餐，原來剛萌芽的愛情是這樣飽人的，那也是後來才明白的事了，就像後來幾年同樣的日子裡她都會一個人回到那間速食店去，直到她再也不去了才明白，這樣的舉動從來不是在悼念愛情的逝去，而是抱著希望在等待。

 

藍莓夜後是花樣年華，那張裝禎漂亮的DVD被細心的裝在牛皮紙袋裡交給她，拿出來還帶著些淡淡的香氣，是他的味道，一個清爽的男用香水味。她嘴裡嘲笑著他女孩子氣的舉動，卻對那味道著了迷，跟著小心翼翼的把那DVD收藏在紙袋裡，就怕香氣會太快散去。

 

就像紙袋裡的那部電影，很快的她就明白他是有人的，她不敢承擔這樣的錯誤，於是把一切都打包寄返給他。而他始終沒把那個包裹打開來過，因為害怕面對，只好堆到角落裡去，卻怎麼擺怎麼顯眼，一如他們自始至終的關係。

「黎耀輝，讓我們重新開始。」春光乍洩裡，張國榮跟梁朝偉這樣說，這一段話，也同樣留在他給她的那封道歉信上，用像小學生一樣的字歪歪扭扭的寫著。

 

再次偶然見面是夏末了，這一次他們像是說好了一樣，心照不宣的選擇自欺欺人，演出一對無憂無慮的小情侶，上山下海的遊樂，熱熱烈烈的慶祝彼此的生日。她生日的那一天，他在海邊的飯店訂了間房，她一眼看出他在房號上作的文章，「真可惜，這飯店要是再多個兩層樓，就有2046能住了」他咧嘴露出一口白牙笑得靦腆，可這卻是他真心歡喜的樣子。

 

然而每一次愉快的相聚後，她就像失憶般無法記住才剛轉身離去的那張臉，越是用力越是忘記，提醒著她不屬於自己的那一切，終究是要結束的。跨年的那一天，她故作輕鬆的在跟他的電話裡隨口提起當回朋友的事，他連沉默的停頓也捨去了，一聲簡而有力的好，連同那個當回朋友的謊言一起抹去了。

 

「等新片拍好，再一起去看。」，那是她在分手前就跟他約好的事，一條自以為聰明的後路，一個重新開始的希望，卻沒想到這一等就是那麼多年過去了，別說愛情，連記憶都模糊的不可靠了。而那部拍了很久的電影，在她心中則轉化成了一種期待的象徵，像是期待同樣的愛情能再重來，即便不是同他一起也無妨了。但直到電影終於上映了，那樣的愛情卻始終沒有出現。

 

於是在多年後，她還是只能望向他，伸手遞出了那個約定。

 

只是一如她所預期的，溫柔狡詐如他，選擇委婉而巧妙的捏熄了那盞微弱的燭火，徒留一室的暗。

 

留她在黑暗裡悄悄鬆了口氣，眨了眨已經流不出淚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