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4/4/23NSO 演出《唐．喬望尼》：評論、記述、及抒懷
現在是24日凌晨，剛愉快看完戲（並多虧 C 而吃了一個月來第一次宵夜吧。小壞的 C 還看著我，說「嗯，沒錯，難怪這樣（太）瘦了」）回來。生活嘛，有時下個決心是有差別的－所以，先寫完樂評吧。另一個決心是個小寬限兼突破，也就是採以較柔較不嚴格的格式記敘抒懷地寫。（還就著差可忍受的即溶咖啡與 Josef Krips 於1955領著 Siepi, Della Casa, Danco, Gueden, Corena 一干美妙歌手錄製的經典錄音。）
坦白說，這次再看NSO製作是又一次不太意外的意外。NSO的歌劇系列第一次推的全劇是華格納《崔斯坦與依索德》，呈現並不完全，不過的確值得嘉賞。第二次推的白遼士《浮士德的天譴》是連在法國都算不上標準劇碼的作品，但導演鴻鴻面對這樣一齣其實不真的算歌劇的作品展現了完成度可媲美西方重要劇院製作的成果。《崔斯坦與依索德》是我一開始就確要看的，不過《浮士德的天譴》要沒有親愛的M鼓吹，大約也就直接放棄了－事實上，記得那天到了國家音樂廳時，心中還在掛記著期末忙逼人的報告進度呢！但看完了戲，不但滿意，還有意外的震動，更可以開懷稱慶、幸虧自己沒有錯過。
雖然《浮士德的天譴》看得心滿心足，不過接下來看在莫札特與《唐．喬望尼》的份上，我一點兒都不打算要看。當然，我是很愛莫札特；至少看看指揮大師 Josef Krips 是怎麼說的吧：「莫札特是最難指揮的；我可以告訴你為什麼：只要兩小節，你就突然被帶到了天堂。這樣的情況下要把持住自己可是很難的（*註）。」但話說回來，以莫札特的音樂風格，要沒有夠有力的導演，恐怕很容易就被呈現成幾乎是歌手站定歌唱的萬分無趣。
本來想說又是一次直截了當地省了錢，不過和久未見面、似乎要越來越熟的C喝咖啡時提到了一同看歌劇，這次NSO的《唐．喬望尼》於是唾手成了便當的選擇。當然囉，這次演出又是在快逼近學期末之時；但有時不果斷填塞點機會給自己、豈不是要犧牲太多可以回憶的美好哩。NSO的歌劇系列看來是越做越成熟，所以觀戲前的期望是應該有一定水準，何況一干歌手陣容看來也不惡，特別是有穩當的白玉璽。真要讓人抱怨的就是NSO這次不再有可收藏可細讀的精美節目書了呀；真是。
我們看的4月23日是第一場演出，另外一場演出則是4月25日。到了現場，有點意外看到有一大群一大群顯然不太習慣來到音樂廳的高中生，瞄到有薇閣高中和新店高中，不知還有哪些其他的學校也在這驚人的校外教學之列。
等待進場時在走廊上的沙發座旁看到供翻閱的《表演藝術》雜誌有介紹此次製作，就順手翻翻。除了（竟然）又有人找來莊裕安寫他那種一貫掉書袋而完全不知所云、沒內容又完全擾人的鬼文章外，雜誌中還介紹了此次幕後的情形，包括這次的導演賴聲川設計了一對不出聲的現代夫婦，讓歌劇本劇部分成為其劇中劇。唔，不知效果如何。
進場的第一印象是，佈景的確不錯；看來又是一景到底不換移，不過真的頂不錯－不過該不會就是因著花在佈景上的錢把給觀眾的免費節目書省掉了吧？作為戲中戲框架的夫婦則是從一開始就在舞台上活動；中場時似乎也在。
所以開始評論吧。先看看戲劇效果。舞台基本上分上下兩部分，有兩個階梯可上下；左上方有構成一套的床、落地燈和屏風，劇中劇兩層次的人物（無聲的現代夫婦與歌劇角色）在許多場合中都會來到此處。一方面，這應該可以作為兩層次人物的聯結，因為導演想做的應該是以歌劇作為劇中劇的手段反映現代人的床第情事。坦白說，這個多「創意」出來的劇中劇框架是極失敗的設計。原劇已經有夠多人物了，再加上一些可做的群眾場面，應有的舞台場面效果根本不成問題。如果要說想呈現什麼指涉今日的意含，那是完全失敗。框架內外的人物在某些場景有肢體的互動（例如現代夫婦中的太太從艾薇拉手中接過紙張），但這些吊起觀眾興味的開端完全沒有導向任何結果。到了後來許多重唱場面，這對夫婦甚至很直接可以是舞台動線和畫面配置的干擾。相對來說，以床為中心的那個舞台陳設單位使用混亂，定位亦不明。
賴聲川在歌劇中亦使用了一些無聲演出者（真正需要合唱的部份似乎反是將合唱團員與樂池一起放在高起舞台隔牆的後方），主要是三對男女舞者。舞者在宴會中簡便地充作來客，效果本應不錯，但有些設計動作似乎有些奇怪。不過真正最糟糕的恐怕是劇終主要角色收尾時舞者突然衝入進行無謂的舞蹈動作；特別是舞台上演出者一片幾乎只有黑色的服裝更使得要角、配角、與龍套的角色視覺層次極糟。（謝幕時導演與一干設計者上臺，又是更多的齊一黑衣，天哪…）另外一個令人質疑的地方是劇末關鍵的騎士長前來場景。騎士長石像始終沒進門（偶爾還看到石像不專業地移了移腳）也就算了，但是不安排唐．喬望尼與石像當面對上，還讓唐．喬望尼莫妙奇妙地和女子擁抱、讓女子為其套上外袍、最後（似乎是）變成了石像，即使是為了牽就不能妥善處理石像上台的狀況，也弄得讓人完全不明究竟，實在該大大檢討。
雖然說了這許多，但演員走位與肢體動作設計倒都還不錯（唔…好吧，除了飾演安娜的陳妍陵貧乏的伸手、攤手和猛然立起等習慣動作。另外如安娜和奧塔維歐伸手指控的動作效果也不佳，而眾人場面不算自然），特別是唐．喬望尼與雷波列羅一對主僕相當可圈可點，說服力十足。
音樂部分大致也算是令人滿意。有一點要說的是，這幾次歌劇演出一方面為了舞台陳設和演員走位，二方面也是因為國家音樂廳本就沒有樂池的設計，於是將樂團放在舞台上並隔離起來；這使得歌手和指揮無法互視，在音樂演出部分很可能造成不少問題。以今天的演出為例，的確在許多重唱的段落，特別是收尾的部分，歌手和樂團都沒能合在一起。歌手陣容大致不錯，男聲部分更是優秀。擔綱主角唐．喬望尼的白玉璽聲量與聲音投射皆極佳，而且演出自信又自然，完全掌握了唐．喬望尼應有的誘惑力－這點在著名的〈小夜曲〉後半部聽他如何掌握字詞就得到最佳的例證。演出奧塔維歐的男高音漸入佳境，到了此劇後半部演唱其充滿華彩唱段的困難詠嘆調時更展現平均美好的音色，完全沒有左右支絀的困境，讓人不由得要叫好。蔡文浩的雷波列羅也很不錯，特別在假扮唐．喬望尼的部分有其細膩之處。馬塞托除了開頭略為粗糙外也算稱職，而騎士長（後來在網路上取得演出者名單時方發現與演唱馬塞托者同為李達人）則是唯一真正的敗筆，高音域明顯不足。
三位女歌手中真正傑出的是演唱艾薇拉的陳美玲，除了在開場詠嘆調一處高音怒斥時估算錯誤、以及緊接大跳低音的胸音還可加強外，自始至終都有穩定的音色和投射，唱得相當不錯，戲劇投入亦足。陳妍陵的安娜讓她有好些表現美好抒情音色的機會－這相較於她上次與NSO合作托絲卡一角要合適許多－，花腔大致尚可，但在一些重要段落力道不足，穿透力不夠，而高音有時也似乎因其聲音較快速的振動而顯得不夠集中。演唱崔琳娜的羅明芳聲音大致沒什麼問題，不過她表現的崔琳娜似乎少了些甜美。
（還有，為什麼要讓安娜穿得像個太妹，而崔琳娜又穿得那麼俗氣？）
總歸來說，還是要再給NSO其應得的掌聲－這樣的一場製作雖然不特別有新意，但大致穩當，也有相當的戲劇效果，包括在許多段落都讓這次包含廣大高中生群的觀眾自發地笑出聲來、相當能體會劇中脈動，算是很成功的。唯一要說的是，簡文彬卸了任，NSO的歌劇系列能否還有一樣的活力、一樣的口碑呢？希望NSO別讓歌劇迷失望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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迎著雨後不算真冷的晚風，不覺得晚上有什麼耳目一新的洗禮，不過看完現場演出的特殊熱度算是有些吧。
和風趣的 C 談著，看著計程車窗外不熟悉的台北市夜景過去。不屬於我的台北市夜景。
*註：此引文為本人中譯。
附錄：本次演出名單
指揮／簡文彬（Wen-Pin Chien, conductor）
導演／賴聲川 (Stan Lai, stage director)
音樂顧問／朱蕙心（Katherine Chu, coach & musical assistant）
唐．喬望尼／白玉璽 (Yu-Hsi Bei, Don Giovanni)
安娜／陳妍陵 (Yen-Ling Chen, Donna Anna)
奧塔維歐／洪宜德 (Yi-Te Hung, Don Ottavio)
艾薇拉／陳美玲 (Mei-Ling Chen, Donna Elvira)
雷波列羅／蔡文浩 (Wen-Hao Tsai, Leporello)
騎士長、馬塞托／李達人 (Ta-Jen Lee,Commendatore/Masetto )
崔琳娜／羅明芳 (Ming-Fang Lo, Zerlina)
國立實驗合唱團 National Experimental Chorus．國家交響樂團 (NSO)
戲劇製作群：舞臺暨服裝設計／伍珊卓 (Sandra Woodall)
燈光設計／簡立人 (Michael Lee-zen Chien)
技術總監／劉培能 (Liu Pei-neng)
監 製／丁乃竺 (Nai-Chu Ding)
製 作 人／謝明昌 (Hsieh Ming-chang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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