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故事中的故事——我讀《榮格自傳》
作為一個讀者，在開啟一本書的同時，坦白說我並不知道，我是該用理性的態度來編織人生的廣度，還是一貫感性地任文字鏤刻出深邃內心的秘密私語。就如同今夜，我也無法想像，夢的精靈，會帶我泅泳到幽微心海的那一座島嶼。
閱讀總有許多可能，夢境也是。亙古至今，有多少「心靈的魔幻寫實作品」跳出夢境閃爍成文字。一本《榮格自傳》、一冊《夢的解析》跟一部《紅樓夢》，那一種解讀自我的方式，更能讓你自由從容地探索生命的迷宮。我卻更願自己的人生像《天方夜譚》的結構框架，穿綴著珠鍊般的夢境傳說。兇暴的蘇丹其實是一個失眠焦慮的靈魂，而美麗睿智的珊璐佐德為他開啟了一扇扇通往夜間風景的窗。每個夢境都訴說出一個故事，一個故事套著另一個故事，故事中的故事，流傳了一千零一夜。是不是，我們都是說自己故事的人，生死契闊的情節，說給至親至愛的人聽；悲欣交集的章回，說給緣起緣滅的人聽；故事中的故事，在夢裡，說給自己聽。
或許你已明白，人生滋味，端在一夢一醒之間。如果，你仍癡心地想知道別人故事中的故事有沒有你，先想想莊周和蝴蝶的關係吧。（1998/10/2）
2.如是我聞——我說《潛水鐘與蝴蝶》
如是我聞，這個秋天以來的眾簡書旅冠蓋雲集，而我卻斯人獨憔悴地對著灑落滿地枯枝黃葉的陽光，眨著一雙曉事的眼眸，瞻看四方。閱讀最好，在心底有根弦被文字輕輕撥動，每本書都有一個眼神，靈動奇妙地牽扯每個愛書人的心靈；溝通最好，在拈花即可微笑的會心禪受，在不立文字也能活著懂得的歡喜讚嘆。望望山山水水，我搜尋著每一雙回應我的眼神，報以唇邊的一朵淺笑。
如是我聞，一時我貪看著書上人身難得的纏綿與不捨，一生的絢爛對照著生命最後一刻的困頓，那真是難以承受的重。幸福都是逐漸失去的，跟記憶一樣，折磨人的是不再而不是未曾。而別人的不幸竟然是自己的安慰，吃飯睡覺，穿衣說話，道在其中，心在其中。或許生命的個別感受，是「座中泣下誰最多的」青衫盡濕，是「人生到處知何似」的雪泥鴻爪，是「也無風雨也無晴」的歸去來兮。但人生，可不要等到被困在潛水鐘裡才來緬懷相識的人、愛過的記憶、深刻體會的點點滴滴……而應在每個生命的轉折處，你都能聽到自己體內，那隻小小的蝴蝶破繭而出的聲音。
如是我聞。（1998/11/11）
3.當我遇見你——我看《億萬又億萬》
當我遇見你，文學的心靈納入科學的軌道裡，實證著「生也有涯，學也無涯，以有涯逐無涯」的物質不滅定理，在無垠的宇宙裡堅持一種邏輯與秩序。當我俯視大地，微觀著人類命運的所在，文學藝術美學哲學音樂，都成了抓住我的地心引力；當我仰望星際，宏觀著宇宙深處的奧秘，追尋物理之美，窮究天文之最，眼裡只有你。
當你遇見我，理智的思考出軌成感性之旅，聽我說著人文的關懷，人本的意義，人性的掙扎以及人與人之間，不那麼理性的秘密。我願意，為你在已知和未知之間的河漢裡搭起一座想像的鵲橋，拉近人文和科學的兩極，讓偶然的你邂逅人間的美麗；我願意，為你在煉石補天的今日神話裡，高擎著硬體和軟體的結晶體，讓自由的心飛翔在更寬廣的大氣層裡。
當我們相遇，有「億萬又億萬」個心念激盪著人世間可解的與不可解的問題。再多的理論再好的學養，也僅僅是一種催化劑，帶動著情理和諧的鍾擺，滴答滴答地節奏更像自然界的音律。人生有岐路，宇宙有星雲，我們有愛因斯坦的相對論和莎士比亞的詩劇。或許我只能理解著我所相信的真情，你還是探求著你未發現的原理，但生命的景觀會兼容並蓄，只因，我認識了你。（1998/12/14）
4.當溫柔的雨愛上寂寞的晴——我話《向左走‧向右走》
有一個地方，向陽的那面永遠亮著寂寞深廣的晴藍，而背光的這邊則是終年下著溫柔纏綿的陰雨。雨落與晴照，相鄰而不相親。可是，世事難料，有一天，溫柔的雨，心血來潮地拂過了晴空的臉。不，是寂寞的晴，自己想要探頭去靠一靠雨的懷抱。就這樣，晴天裡飄著細雨，溫柔與寂寞，越來越近。
當溫柔的雨發現自己愛上了寂寞的晴，是在七色虹橋不知不覺橫過它們之間，被繪本作家幾米看到了以後。幾米構圖調色說故事地畫了一個暖色系、冷色調的城市以及兩個性情搖蕩但卻不肯多說一句話的小人兒，只輕輕一帶就觸及了寂寞和溫柔的本質。1999年的冬天台北，有很多痛楚不安的氣流向上提昇出寂寞清冷，世紀末的天使羽翼；也有許多沈鬱濕重的雲層，在往下沈淪的同時，蘊蓄出溫柔美麗的人間胸臆。幾米在有意無意間，把時代的特質，充滿情味地融入自己創作的底韻。2000年的年輕世代，力行「向左走‧向右走」的個性主義，無非是想要找到溫柔的雨愛上寂寞的晴的那個地方，好讓每個人的一生，像繪本作家一樣，可以大色塊、細筆觸地揮灑出紅、橙、黃、綠、藍、靛、紫的彩虹畫面。
向左走，向右走，繞了一個大圓圈後才發現，那個地方，就在我們的心田。（2000/2/7）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