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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8-29 16:14:54| 人氣514|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相逢有書町】小說裡的大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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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知道,孤獨跟「大便」是有關係的。

讀捷克作家赫拉巴爾的小說《過於喧囂的孤獨》其實是滿有趣的,或說,寫的人跟讀的人都一樣,可以用另一種慈悲的愛情觀來檢視這個世界,一如羅丹著名的雕像,荒謬與虛無不時會等在路上宛如一個沉思者。書名極美,像一個 love story,被深埋的愛意。讀時,我腦海裡自然浮現出一幅廢紙拾荒者的畫面,老打包工漢嘉,在惡臭如地獄的窖室裡啜飲自己「把美麗的詞句含在嘴裡」那一種孤獨到不行的讀書之愛,他每個月平均用壓力機處理兩噸重的書籍,最愛最動人的是,他打包書籍的方法,像進行一個美麗的儀式——「我於是在每個包的四周裹上一幅名畫的複製品」——因為這段神聖的描寫,我認定他就是繼瑪麗‧雪萊的科學怪人、雨果的鐘樓怪人之後的又一個閱讀怪人了。

儘管如此,這本小說最引起我興趣的倒不是主角漢嘉,而是他筆下的那些女人,尤其是一個叫做曼倩卡的姑娘,她的出現,都與糞便有關,一個美麗的姑娘,卻從頭(長辮子裡編著的緞帶)到腳(一條滑雪板的鞋子後面)都沾上了糞便,「她注定要忍受屈辱」——漢嘉說。然而,曼倩卡晚年卻被一個藝術家愛上了,「給她雕刻一尊天使形狀的曼倩卡像」。小說裡的大便,赫拉巴爾寫來饒有深意,那是遺世孤讀的漢嘉一生從未得到的上天啟示。大便在這裡,一定等同於莊子所說:道無所不在,在螻蟻,在瓦甓,在尿溺……。真的真的,這是這本小說裡最精采最孤獨的喧囂味了。

除了孤寂甚囂塵上,糞便在捷克語裡也一定透著特殊的氣味,同樣是捷克小說家的米蘭‧昆德拉在《生命中不能承受之輕》裡就辯訴過,大便與媚俗的關係。小說以「布拉格的春天」為背景,反覆演奏著靈與肉、聚與散、偶然與命運的情愛樂章,流動在文字底層的是人生的孰輕孰重、真實與虛幻、非如此不可還是有其他選擇。這書,幾乎已經變成文學語言了,動不動我們就說,那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某、某、某。有點可笑但只有上帝能發笑,在這裡,某是——大便。

生命中難以承受的大便,是從史達林的兒子雅可夫之死開始談起的。集中營裡俄國的權力之子雅可夫因為大便弄髒了廁所被德國人羞辱憤而撲電鐵絲網而死。米蘭‧昆德拉說,在一場愚蠢的大戰中,相較於為擴張領土、伸張勢力而犧牲生命,為了大便去死反而是「唯一與眾不同的,純粹的形而上之死」。因人而存在的「大便」何其多,過去,人們卻有意無意地假裝它不存在。對大便的否定,昆德拉以為,就像生命中無法承受的「媚俗」,自欺欺人的同時也無條件的認可。很多很多的像大便一樣多的睜眼瞎子、集體謊言,現今依然存在;與生俱存的大便永遠會在,一去不回也去而復回,小說透過大便來問,存在是「輕」還是「重」?

小說裡的大便是存在之輕,但也孤獨感很重。人類又吃又喝又製造一堆大便,大便的天上人間,不論是赫拉巴爾的啟示還是昆德拉的辯訴,都將這一坨「穢物」昇華或返本為形而上的「道」與「存在」了。

說得那麼多,我想,還是沒有人會喜歡大便,就如同,也沒有人會寫信給上校。寫出《百年孤寂》那麼好看小說的加西亞‧馬奎斯,曾說過世界上的人分成兩種,不是好人或壞人,而是大便暢通者與便秘者。他寫的小說,連最魔幻的地方都有現實作基礎,了不起的是,馬奎斯只用一個字就可以讓我們對生活的困境吃了一斤(驚)——在〈沒有人寫信給上校〉這篇小說最後,白白耗去15年苦等退休養老金信件的上校,面對死去兒子所留下的一隻鬪雞,日子過不下去了還是得過,當上校之妻捉著他睡衣領口問「我們吃什麼?」的時候,對了,就是這個字,從曼倩卡姑娘的身上散發出來,讓史達林之子死得有輕如鴻毛、重於泰山,一個人的孤獨與寂寞——

屎。(2004/7/15)

台長: 夏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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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 圖文創作(詩詞、散文、小說、懷舊、插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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