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分明是個邪惡的安排。
九月走在小城,沒有雨,但整個城都濕透了。咖啡店裡巨大的磨豆機噪音,撲嚕撲嚕的咖啡滾沸著,外面比裡面暗。相對無語,我彷彿不在那裡。
而我其實在那裡,相隔52個季節的距離,稀薄得像一張描圖紙,頻頻回頭看。外面依舊是這樣的天,遠從唐朝開始就這樣了吧?
「這個城市就是這樣,到冬天更慘囉,兩條棉被都蓋不暖!」
腦中浮現一個畫面,穿卡其服藍外套的小學生,在冷風中躅躅向前行,雙手凍得紅透透,臉上有種命定的堅忍,春天好久好久以後才會來,但春天還是冷。
「他從荷蘭回來以後,就徹底死心了,愛和傷痛的程度都沒有稍減,但就是決心要離開了。」
在陰陰鬱鬱的乾瘦小城,想要寄信給在溫度和風速都暖洋洋的那裡的他,卻想起,我遺失了他的email,想要拋出的祝福和安慰,蹩腳地縮在風裡轉圈圈。這裡到那裡的距離,大概是2個季節遠,乘船、徒步都不對,他還在烈日下傷痛著,我伸出手摸到咖啡氤氤的水蒸氣,他像氣味一樣,一吹就飄走。
你終於決定上前來打聲招呼,說:『嗨,記得我嗎?」我記得我記得,我正在想你。抱歉千里迢迢到來,卻讓你看到委靡不振的我。以前我們愛喝茶,總是找得到吊著白色棉燈籠,點起橘紅燈光的茶館,現在都改喝冰沙了。你有沒有一點恨鐵不成鋼?
因為天氣驟然濕冷下來,手心的骨縮肉漲,手癢癢的不聽使喚,一整天昏昏欲睡,想起長久以來的晝伏夜出,「誰給你權利這樣日復一日脫序度日?」你先開口說了。
「我已經很久沒有進步了。」我承認。就像江湖中的劍士,練功練到一個瓶頸,可以過關斬將,但永遠輸給華山派。重要的不是追拿武林聖火令,奪得武林盟主寶座,但關於劍士的風骨與修為,失去了,就什麼都完了。
我想是什麼都糟蹋了,穿過城中心的那條熱鬧的街,我知道你在背後冷冷看我,那些個一起喝冰沙的朋友,我其實也對不起他們,我的用心沒有超過三分。我又想起他在陽光下的孤獨,就覺得自己什麼事都沒做對。
大雨最後終於在不需要了的時候,瘋狂地攻擊孱弱的小城。
而你,為什麼總在我最需要的時候,不在我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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