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aking It Right
Writer：Kharessa Bloodrose
Translator：Michelle J. Chen
蒼白。
Legolas那無瑕的再也不是大理石般的雪白觸感，而是月光的凝結。
精靈的力量飄緲在遙遠的某處，連最蒼遠的星辰也無法搆及。
在那裡，痛苦與痛楚都只是傳說中模糊的想像；靈魂已經遠去，維持生命的力量已緲無影蹤。
Aragorn注視著，感覺眼前凝然的身體，彷彿隨時會從背上倏地長出一對翅膀，脆弱的身形似乎就要在下一刻幻化不成形體，碎解成月光悄然淡去。
愛他。
Arwen這麼對他說。
Aragorn在心底不斷的譴責自己對愛情的失能。試圖著想要導正一切，卻總是帶來更多無法彌補的後果。
「Legolas，」低語著，走近，在這憔悴的精靈身邊躺下。
從在Minas Tirith城外那一次以後，他再也沒有像此刻這樣溫柔的愛撫著箭手。他的手指溫柔的理過那如瀑的金髮，緩緩的解開髮辮，一頭柔軟緩緩的披瀉而下，如帳般輕輕滑下美麗的臉頰：「我愛你，Legolas，我很抱歉。」
感覺像是看到那美麗的面容微微蹙了下眉，彷彿還稍稍抿緊了唇，眼睫微翕了一下。
Aragorn懸著一顆心，但箭手並沒有醒來。
輕輕的嘆息，他整個躺下，將精靈整個擁入懷裡。感覺到彼此間的連結已經變得極為脆弱，但Aragorn感覺到那連結還未整個斷絕。
此刻，當他將Legolas擁入懷裡，輕撫著他，他看見Legolas的雙頰開始透著淡淡的粉色。
那淡淡顏色，讓男人感到無地自容，此刻，他終於意識到，眼前這絕色美麗，其生命已經完全繫於自己手裡，但這些時日以來，竟因著自己的恐懼與擔憂，一步步的逼潰精靈，將他推向死亡。
就那樣躺在Legolas身邊，緊緊擁抱著，切切的低語著，直到天色微曉；溫柔的懇促著，盼望能讓那迷途的靈魂從那幽明稀微處歸來。直到確定精靈不致再惡化，他才起身，無眠的夜讓他全身酸痛僵硬，必須前去處理那些無法取消或延後的事務。離開以前，他在Legolas額前印下一個吻，充滿遺憾與悲傷的注視精靈最後一眼，他靜靜的關上門。
**
意識緩緩回頭，他困惑的微微蹙了下眉。
知道自己此刻是在Aragorn的房裡，因為他認得這床單的觸感，Arwen的香氣，以及Aragorn的氣息。
雖然，他在這張床上的位置不對。
那段時日，當Legolas與Aragorn一同躺在這張床的時候，他總是躺在左側，此刻，他被放在正中間。
思及此時自己在這張床上的位置，Legolas的唇角泛起一個嘲諷的笑容，揣度著這是否是Aragorn有意的安排、好讓他記住自己的立場。
在他左邊的枕頭上，那香氣較為濃郁。即使虛弱無比，仍掙扎著坐起身來，就要支持不住的感覺讓他感到極度暈眩。
這不是他的地方。
Legolas不明白何以Aragorn要把他帶回來，喚回他的生命、帶回男人的床上，他已無意再留在此地。
男人已經說得非常清楚，Legolas已經受夠了這一切。
整個房裡唯一有鏡子的地方，就是Arwen的梳妝台。
他必須坐在那裡，才能編理自己的頭髮。光是撐持身子就幾乎讓他再度昏厥。當手指理過髮絲的時候，那種彷彿從遠方觀察著自己的不定感又回來了，不記得什麼時候頭髮被解開，他重新的編理著。
是Aragorn解開的嗎？
他想像著當自己沉睡之時，Aragorn撫過自己的樣子，或許除了頭髮，男人的手還碰了其他地方……不自覺得感到一陣顫慄，無意識的抿了抿唇。
等他編完辮子，感覺像是花上了數個鐘頭那麼久，虛弱感如此強烈，最終他仍勉強站起身。
門雖然就在那頭，此刻卻感覺像是千里之外，但他定定的往門的方向，困難的走去。
他知道自己的目的在哪裡，也清楚該如何才能抵達。無論得耗時多久，即使此刻連舉步都如此困難。甚且，就算此刻他無力揚弓或出劍，也無法動搖他亟欲離開這裡的決心。Minas Tirith沒有人會在意國王的寵物究竟要往何處去。
唯一重要的，就是離開這裡。
卻在這時，門被打開了。
Legolas不敢置信的眨了下眼睛，挫敗的怔在原地，憤怒的淚水整個漲潮，困難的支持著。
Aragorn就站在那裡，那雙灰色眼瞳滿是悲傷，定定的注視著精靈，精靈感覺在那視線自下全然無從隱藏，那眼神牢牢的將他鎖在原地， 完全無法移動分毫。
男人的王袍漫亂，像是穿著它入眠；而男人的雙瞳，泛著血絲，甚至還有微紫的眼泡。
Legolas立著，用盡一切意志讓自己不致軟倒，緩緩的，Aragorn走向他。
「讓我彌補你。」
他的語調溫柔，但不是懇求，伸出手，幾要觸及精靈額際的辮子。他的手，徘徊在彼處，長期使劍而長繭的手指，輕輕撫過。Legolas微微抬起頭，接受這愛撫。
指尖理過辮子，然後回頭，滿滿的、溫柔的愛撫。Legolas閉上雙眼，這愛撫而滿溢的溫暖感覺，正與他的憤怒交戰著。睜開雙瞳，他發現眼前對上的是那如暴風般熱烈的灰色眼瞳—凝然、高貴的眼神，那是請求的眼神，而非征服的表示。那眼底沒有絲毫情慾或憤怒，沒有無邊的狂暴。反之，這熟悉的眼瞳漾著某種東西，無比溫柔，卻又十分熾烈，其複雜遠遠凌駕於那肉體的慾望。
「我很抱歉，Legolas，」指尖輕輕探過那頸線，再緩緩上移，撫過那頰邊：「求你。」
精靈的手緊握成拳，在他向前一步投入人類的懷抱的那個瞬間，突然無比厭恨他們之前共同完成的任務、至尊戒、Aragorn、還有他自己。當他抬起頭時，感覺到男人的唇溫柔的吻過自己，他感到憤怒與渴望。憤恨的，當他感覺到那手緩緩的順著他的背，當他聽著男人說著安慰的話語，當男人安撫著他，彷彿他只是個孩子……他想還擊，想要重重將這男人打倒在地，讓他見識精靈的力量與速度，卻又同時渴望著，能夠就這樣，永遠在這男人的懷抱裡，遠離這一切。Aragorn吻著他的額頭，緩緩的撫著那金髮，顫抖著，Legolas傾過身，輕輕將頭靠在男人肩上。
「讓我挽回這一切。」
「你要怎麼挽回？Aragorn」Legolas整個臉埋進男人身上的絲袍裡，聲音低微冰冷。悽然的，他笑了起來：「你有榮譽要維護，記得嗎？」
「我是個無知的笨蛋。我不知道你的生命已經完全緊繫在這連結上，你從沒告訴我。」
「我自己，也不明白。我打算離開，航向西方。發生了什麼事？」
「Arwen告訴我。她感覺到發生在你身上的一切。她一直都有感覺到。」將精靈帶回床邊，輕輕讓他坐下。
精靈的視線落在那枕頭上，有著濃郁香氣的那一個，他的唇角揚起一絲苦笑。
男人繼續說著：「她告訴我那不是任何人的錯。如今，有兩個精靈的生命完全仰仗著我。」
「她還真善解人意……」
「我對你做的……因著無知與恐懼所以我那樣對待你。我以為我背叛了她，但她說我從未如此。她說我確實背叛了一個人，那個人不是她，而是你。」Aragorn不敢再注視著精靈：「你能相信我嗎？Legolas。」
Legolas整個顫抖起來，受傷的憤怒與心底的渴求交戰。
他知道Aragorn所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在他倆之間再也不可能有任何謊言存在，那連結讓他倆能夠完全心神相通。這該死的連結將他們的生活逼到了一個可悲的境地，回到Minas Tirith後更證明了這一點。
最後，Aragorn的心向他說了這句話，那樣誠懇與真心；注視著自己手腕那逐漸淡去的瘀跡，他知道自己無法否認或拒絕男人所說的一切。
「對你而言，她遠比我來得重要。」
然而，他仍這麼說了，像是最後的抗拒；當他說出口，他自己也知道這不是真的，甚至無法忍受將它說出口後的感覺。
那話語聽起來像是個心懷嫉妒的女子，一個滿是苦毒的女子，挑激著對方，等待著被拋棄、想要撥起一場爭執。
但這又確實是他此時唯一的想法。
「不，Legolas，她並沒有比較重要。」Aragorn伸過手環住他纖細的腰，將他帶進懷裡：「你和她在我心中一樣重要。我不明白何以如此，但確實是這樣。對人類而言這種情況是不可接受的。我只是做我認為對的事，據此作最好的、唯一的抉擇。但我錯了，使得我們全部都因此受苦，尤其是你，對此，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男人微微加重擁抱精靈的力道。
幾乎是不情願的，Legolas回應了男人的擁抱：「……這情況對精靈們而言，也是無法接受的。」
「我知道。但你願意讓我試試看嗎？Arwen不會離開，她也不願意你離開。一想到你可能會死，她幾乎承受不住。是她幫著我找到你，指點我如何照顧你。」
「告訴我，Aragorn，誠實的告訴我。這一切，是為了我？抑或是為了你自己？」Legolas疲倦的問道，Aragorn蹙緊眉頭。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目前為止，你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自己。若不是為了舒解你的罪惡感，就是為了安撫你自己，再不就是為了維護你的榮譽，一直以來都是如此。你以為你愛上我，但那其實是因為你的罪惡感。你要我當你的愛侶，其實只是因為你需要有人陪伴。你將我遺棄在那荒林裡，不是因為Arwen，而是因為，你無法面對你自己。此刻，你要我留下，那我要問你，Aragorn，你要我留下來，是因為你真的想要我留下？或者是，你只是急切的想舒解你自己的罪惡感？」
Aragorn低下頭，他的額頭輕輕抵著那金色的髮辮：「老實說，Legolas，我還不確定。只是，如果你願意，我們可以一起找到答案。這裡不是你的囚籠，你有絕對的自由決定是否離開。」
「至少，你終於誠實以對。」Legolas在Aragorn懷裡微微動了下身體。
感覺到身體非常沉重，遲鈍，體力難以為繼，他已無精力質疑或在意這一切。
如此矛盾，在男人的懷裡，男人身體的溫度給他的溫暖感覺，以及從死亡邊緣重獲生命的感受，讓他感到溫暖安全。
他感受到男人心底那深深罪惡感與自慚，但他也實在的看見，在男人那自責的眼神之後，仍然熱烈的閃熾著對自己的愛。
疲倦的閉上眼睛，他偎進男人懷裡。
他會留下來。
無論他剛剛說了什麼，他都將留在男人身邊，這已毫無疑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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