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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1-18 15:34:23| 人氣28|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白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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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說過,如果讓她重新再選擇,她依然會留戀於這個城市,腳步再沉重,她堅決不肯逃離這裡。我仍記得她說話時,閃爍的眼神,幼密的睫毛下,是一雙充滿複雜的眼睛,既神秘但又可以很明確地告訴你一些事。縱然,我對這一點其實毫不明白,我只能憑感覺去確定事情的真實。有時她會點起手上的香煙,夾在食指與中指之間,彷彿是一支能在空氣留下語句的筆桿,她用煙霧將生命的一切都刻劃於空氣裡,手指的舞蹈是生命的痕跡。她絕少把香煙放進唇邊,多半是處於入定的狀態,呆呆坐在沙發上,任由灰燼墜落,說實在,這是我見過最特別的臉。

秋說自己從未上過學,但她認得字,她曉得閱讀報紙上擠逼的文字。她告訴我,那些被框死了的文字,曾經在夜裡進入她的夢,一個很真實的夢。她剪下了副刊每天介紹的菜式,我問,你會燒飯嗎?她搖頭,繼續以笨拙的手勢,沿著紅色的邊界把菜譜剪下來。我那時就想,如果她懂得燒飯,我希望她會為我做一個鹹魚肉餅。但她搖頭。一般人搖頭只有一個意思,就是指不。可是秋的搖頭,可以有許多含意,甚至根本完全不帶任何意思,純粹條件反射的動作。她習慣搖頭。

我在她的床頭找到一本貼滿菜譜的拍子簿。她從不喜歡別人碰她的東西,除了我。她說,我與她有一種類近的味道。我不認識味道,我從來只靠雙眼以及雙手去辨識一切,味道於我太陌生。但我明白她說的味道。她對聲音與及味道很敏感,她會告訴我,某人在某刻正在聽甚麼歌,她很喜歡白光,她認得白光的聲音。我對聲音沒太大的好感,我討厭空氣混入嘈雜的聲音。唯一能令我平靜下來,就是筆尖與紙張磨察的細碎聲音。秋會寫字,於是她許多時都會為我寫字,我不知道她到底寫甚麼,但那些磨擦聲音的確安撫了我的煩躁。

我以為我很喜歡秋,喜歡她的一切。但原來我不能喜歡她的一切,她帶來的人,她們親暱的動作。我想喝水,可是我抓不穩手上的玻璃杯,後來腳被燙成一片紅腫,玻璃散落滿地,秋帶來的人都急忙逃開了。她們從此沒有再出現。秋很憤怒,大概因為我將玻璃杯變回原狀,好像拼圖遊戲一樣,她又要將碎片黏合成為一只水杯。她從箱子取出白色的絲帶,為我的腳一層一層的裹上。大概把杯子變回原形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秋哭了。我知道那是眼淚,但我著實不明白,淚從那裡而來。秋又為甚麼要留眼淚呢?不過是一只水杯罷。

唐樓的天花板常傳來波子跳彈的聲音,凌晨時份,我蜷縮在被窩之中。秋說不要怕。我們默默唸著主禱文,我只背誦了一半,往後的都記不牢。秋說,我為你唸,請閉上雙眼。然後我以為她在唱和聲的部分,輕柔而溫婉地在耳邊吟誦。這是天使的聲音,秋是我的天使。我放任地將身子移近,我渴求擁抱。每晚關燈後我也有莫名的害怕,秋在我的身邊,我就要她摟著我睡。夜半她會下床,我知道,因為我甚少能熟睡。當然秋是不曉得的。她坐在沙發上,劃上火柴,手指夾著香煙,點燃。擦火柴的聲音是種溫柔的粗暴,擦亮,卻只能以陰柔的力氣。秋最擅長幹溫柔的事。我曉得劃火柴的姿態以至手勢,但我從未成功將火柴擦亮。我只屬於粗暴的溫柔。

城市裡的人很快便發現秋的存在。我不覺得稀奇,因為漂亮的人自當有漂亮的待遇。我知道有電視。後來秋的確在電視出現過,我找不到電視的開關,所以我並沒有在電視上見過秋。秋說,這裡的人都不正常。是的,都不正常。我張開眼睛看見秋的側面,尖削的下巴,一雙明亮的眼眸,美麗得讓我高呼。秋自電視回到我的身邊,照樣把菜譜貼在拍子簿上,她舊的一本已經貼滿了,這本是新的。我發現秋開始將框框剪成尖的圓,或是圓的方,手勢變得純熟起來。她告訴我,她習慣這樣剪。於是,她看起來不再是笨拙的手足無措,這是她的方法。

台長: Peach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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