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看過我出狀況的人很難相信時差對我的嚴重干擾
我簡單舉兩個例子吧
兩年前我來巴黎的那一次旅行
朋友花了一個下午為我做了一個蘋果塔
看著他專心地洗淨 削皮 不斷地控制火侯 輕巧呵護地翻轉攪拌
我不斷地垂涎 並相信吃到這個蘋果塔的人一定會感受到愛情
當晚我們受邀到他朋友在郊區鄉間的老房舍吃飯
他為我做的蘋果塔正是我們的餐後甜點
為了怕它變形 我把它捧在手上 甚至不敢太著實地把手放在大腿上
深怕它因為車子遇到路上的窟窿隨之起伏震動而稍有歪斜
它的形狀太完美了 被削得圓滑的蘋果包裹在蜜一樣的糖衣裡
即使醒來後的白雪公主再看到它 也會義無反顧地把它吃下去
我們提早出發 逃過了恐怖的塞車時間 準時抵達朋友家
主人當然驚呼蘋果塔的美 崇拜般地把它先供在冰箱裡
然後我們開始了冗長的法國晚餐
先喝餐前酒 在有如山洞的客廳裡閒聊一陣
再轉換陣地到餐廳繼續漫無目的地閒聊
從餐前菜到主菜就花了超過兩個小時 期間還要談論從酒窖裡拿出來的每一瓶紅酒的身世( 所花的時間就像談論一個人的祖宗八代一樣長 )
我對當晚的詳細描述大概只能到這裡了 因為
我在餐桌上睡著了 (我為了這個不禮貌的丟臉行為 至今不敢再跟那家人連絡)
在朋友精心為我做的甜點被端上桌之前 我早已不省人事
聽說他們試了很多方法要叫醒我 後來是派了壯丁把我抱到床上睡
晚餐結束後再把我抱到車上 然後像攙扶醉漢般地把我帶回巴黎的房間繼續昏睡
隔天我為了沒親口嚐到朋友為我做的甜點而深感抱歉
並看著他以哀怨的眼神說, “沒關係, 至少你從別人家的床到車上的那段時間還恍惚地問了三次 ‘蘋果塔呢’?”
“喔, 真的嗎? 那蘋果塔呢?”
我想我和他的關係就在那個問題之後蕩然無存了
第二個例子是最近的事
十月份我隨肢體音符舞團赴巴拉圭巡演
很幸運地在飛行加轉機候機的四十個小時當中 我幾乎都在睡覺 (抵達的時候覺得自己彷彿老了十年)
原本以為這樣長時間的睡眠應該已經養精蓄銳到足以幫助我對抗時差的攻擊
沒想到當晩公使請吃飯的時候 我又幾乎在餐桌上睡著了 差點把臉合到餐盤上
臨座女舞者為了不想讓我當眾出糗 更為了顧及舞團的名譽
她不斷地捏掐我那隻靠近她的手背 我才不至於倒趴在桌上
並且還能適時地露出既恍惚又迷濛的微笑
還能安全地在餐後回到飯店 昏睡在床上
不過這些都是我在隔天注意到左手手背上嚴重淤青並且疼痛不已後詢問下才知道的 我在晚餐當時早已不省人事
幾天後我在智利聖地牙哥的機場苦等了七個小時之後還是錯過了我該搭的往祕魯利馬的飛機 應該也要怪罪那三個小時的時差
後來即使我已經很有時差經驗了
知道第一天容易出糗(甚至可能發生危險)
並且找到可以幫助調時差的聖品Melatonin
也歸納出我一天大概可以調個兩小時 (這也成了我每次旅行都必須儘量超過兩個禮拜的藉口)
我還是必須向生物時鐘稱臣
星期一抵達巴黎的第一天
我爐子上正滷著三層肉 發現家裡缺了一味辣椒
於是把爐子轉小火 出門到隔壁街的中國超市去買
預計5分鐘內可以回來
結果一下樓出了大門我就迷路了
開始呈現恍惚狀態(天啊,別這個時候吧,爐子的火還在燒著呢)
我於是走遍了附近的街巷 30分鐘之後遇到另一家中國超市 再花了另外15分鐘回到家 幸好爐子還在小火慢滷 沒釀成災難
而我買回來的辣椒最後居然還是忘了放進去!!
好了 時差的故事到此為止 我還有更多關於時差的笑話 可能曾經看過我出糗的朋友比我更清楚 有機會讓他們說給你聽吧
今天我撘朋友的便車到比利時
根據統計在交通尖峰時間巴黎市郊的道路車陣綿延九十公里 平均時速14公里
我們花了比原本多了近一個小時的時間出了巴黎城 往北行駛
在時速限130公里的高速公路上 我們的車子時速至少140公里 大部分的時候是160公里
我正驚訝地唸出時速表上160公里的數字
一輛列車從我身邊迅速飛過 那是從倫敦經過巴黎到達比利時布魯塞爾的 “歐洲之星” 真是太神奇了
我們中途停在休息站吃冰冷的三明治和投幣販賣機裡的立頓番茄湯(共6歐元,而且滋味可怖)
然後向目的地繼續奔馳
一路上冬霧迷濛
我們聽著來自葡萄牙屬地 Iles du Cap-Vert的女歌手 Cesaria Evora的專輯
被稱為 “ Les plus belles mornas de Cesaria” ( Cesaria的最美歌聲) 的這張CD中 Cesaria幽幽地唱著哀傷的怨曲 即使聽不懂葡萄牙文 我也能感受到那種濃濃的憂傷
讓我想起安哲羅普洛斯的電影
“霧中風景”和”鸛鳥踟躕”裡那種襯著哀傷的希臘笛音的畫面
被迷霧所籠罩的大塊風景 無限延伸的長鏡頭所傳遞出來的揮之不去的哀愁
於是我在車上隨著音樂 在迷霧中以手漫舞 好把那種憂傷與哀愁轉化掉
不知不覺間我們已經進入比利時了 法比兩國根本沒有國界
但我已經習慣了
不再有五年前從巴黎開車到義大利沒在入境時被在護照上蓋個章表示曾經到此一遊的遺憾
到達小妹住的小鎮Aarschot已經是晚上十點
鎮上的商店都關門了 路上也看不到行人
櫥窗裡的模特兒穿的不是黑色就是白色 而且樣式非常傳統老舊
只有賣女性內衣的店裡出現了這兩個顏色以外的顏色 而因為今年是歐洲流行界的 “中國年” 所以紅色內衣當道
鎮上的人行道上都舖上了紅地毯 不是為了歡迎我 是為了聖誕節
聖誕節燈點亮了整座小鎮 否則一定會很冷清
酒吧裡燈光很亮 坐著一群白髮白髮蒼蒼的老人
天啊 這裡真的比我家鄉大寮還無聊
可憐的小妹嫁到這麼遠這麼小的地方 還要學習講不甚好聽的荷蘭話 學習一秒鐘舌頭震動15次! (那不是畫眉鳥和金絲雀才能辦到的事嗎? )
真是苦了她了
不過我所知道異國戀情能有這樣美滿結局的並不多
看到妹夫對小妹還不錯 而且她已經慢慢地適應了這裡的生活 我也感到比較放心了
小妹家的聖誕樹讓整個房子有了更多的溫暖
在國外過聖誕節跟在台灣不同的是 這裡的聖誕節是每個人家裡在寒冬中有著濃濃的溫馨 而台灣只是商店不斷播放催促人購買商品的聖誕音樂的街上的事
而我在小妹家也的確感受到了溫暖
家人是恆星 永遠溫暖地映照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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