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片名稱：暖冬
卡片來源：徐窈
今天是冬至。
你也許是客居他鄉的出外人，也許是自立獨居的都市人，也許是加班到深夜的上班族。
在外頭忙了一天，回到黑漆漆的家。
自己點燈，自己熱菜，自己打開電視，自己跟自己說話。
餐桌上空蕩蕩，沒有那鍋應景的熱湯圓。
我原本想找一張熱氣蒸騰的湯圓圖片，找來找去沒找著。隨信遞上的暖意不變。
很晚了，希望有一床暖暖的被，伴你度過這一年之中最長的一夜，無夢好眠到明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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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晚我頭一回練習冥想。
在此之前，我完全沒有冥想經驗。不知方法理論，從未接受指導。至於「為什麼」，就是衝動使然。
話說昨晚我收到某大仙出版的星座運勢電子報，今晚才打開來看。裡頭有個專欄，文末以紅色字體寫著：
『12/21日的晚上尤其具有特別重要的意義，無論如何，請讓自己安靜下來靜心冥想，最好的話是利用9:40pm開始。』
假如這還不足以說明我的想法極有可能容易受人左右，那麼就說它是天時地利時機巧合也罷。
我順應衝動，請忠實的古狗替我銜來大量資料，依照我急就章的壞習慣，草草瀏覽幾篇，按照某某文章的建議，尋找適合輔助冥想的音樂。我抓起老妹的那張「間奏曲集」（Intermezzo），嘿，最後一首不就是「泰伊斯」瞑想曲嗎？（為何福茂版要寫作「瞑」呢？不解。）反正我按照該文建議，把播放功能設定成「同一首重複播放」。我沒忘了把行動電話的來電鈴聲關掉，又把「練習冥想時間到」的鬧鈴設定在二十分鐘後。我在椅子上盤好腿，晚上九點四十五分，「泰伊斯」瞑想曲開始播放。
很自然地，眼睛閉上了。我聽了一小段「泰伊斯」瞑想曲，感覺不大對勁。我參考的文章裡說，一開始瞑想時，腦海裡可能會充斥一大堆雜念。我重視這個「感覺不大對勁」的雜念，停止「泰伊斯」瞑想曲的樂音。靈機一動，那份星座運勢電子報郵件本身就有音樂檔，以前給我用在非得安定心神工作的時候。於是「冥想練習」的音樂換成了電子報的音樂檔。
我感覺到身體很快就放鬆了，「有意識地」遵照參考資料的建議，數著呼吸，專注於身體的律動，想像著一呼一吸之間，空氣在我身體裡進出的路徑。接著我「有意識地」接納參考資料的建議，把自己當作一個十二、三歲的孩子，置身在一座花園裡探險。然後，我「有意識地」放任自己胡思亂想了起來。
身體很快就放鬆的感受，我曾有過頗為類似的經驗，地點是在某個據稱有天眼通的算命老師參拜的西藏秘宗佛壇前。那個老師，我請教過兩回。頭一回造訪時，帶我去的朋友建議「去跟菩薩打個招呼吧」。我往那五彩繽紛的供桌前一站，雙手合十，頭微低，眼睛閉上。一閉上眼睛，我就覺得自己整個人往下沈，就這麼「沈」住了。（這會兒我馬腳露出來了吧：書到用時方恨少，形容不出那感覺，糗！）我像是……可以一直站在那兒，而且不想睜開眼睛。
打開那篇電子報之前，我正在寫一封短信，想對朋友說說話，聊表問候之意。寫了個梗概，就半路岔去看那篇電子報了。於是我的「冥想練習」內容物，多半都是問候信的收信人。我感受到一種「頭一回可以光明正大天馬行空」的趣味。
我不是什麼很有慧根的人。不一會兒，我忽然想著：時間過了多久呢？鬧鈴還要多久才會響？一轉神，我又很輕鬆地說服了自己：再回去享受美好的胡思亂想吧。
除了胡思亂想之外，我也從三維象線中的不同位置、不同角度，「想像」自己看著自己打坐的模樣。「想像」有一道光從我的鼻腔進入體內，經過各個器官，出了身體，分成兩股從兩腿外側向上遊走，回到頭頂重合為一。
安靜的胡思亂想之中，一直出現「還要多久？」的插播，我數度用「胡思亂想的內容有多麼美好」這個好理由，讓自己乖乖繼續盤腿坐著、眼睛閉著、胡思亂想著。我的頭時而高昂，時而低垂，覺得身體很輕鬆，沒有壓迫。音樂非常耐聽，腦海裡不時出現舞蹈、湖畔、琴鍵、薄霧。
一會兒功夫，腳掌逐漸產生酸麻感。我「有意識地」稍稍調整坐姿，繼續往「胡思亂想練習」裡加料。
「滋～滋～」，行動電話發出震動的蜂鳴聲。我以為「時間到！」的信號終於出現，抓起電話一看，阿姨來電。出於習慣，我即刻接聽。冥想練習就這麼結束了。問清楚了阿姨要找的是老媽，我走進客廳，把電話交給老媽時，順道往掛鐘一瞧。咦，晚上十點三十分！
老媽跟阿姨通話完畢，我領回我的行動電話，正納悶為何鬧鈴沒按時作響，重回設定頁面一看：哎呀，我把「22:05」錯按成「20:05」了。難怪沒響。
回頭把那封問候信寫完。練習冥想好像有點兒幫助，使得那封我原本認為「還少了點兒什麼」的問候信，多了幾句「補上了點兒什麼」的句子。莫非，冥想練習有助開通思路、衍生靈感？很好，很好。
不過我更希望，冥想能幫助我鍛鍊出超級專心的能耐，讓我別老是在該專心工作的時候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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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了，我責備自己不該以假性博愛之名遂行假性分心之實。於是在那封短信的寄件人欄位，只填上一個人，寄出去了。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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