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失的事務所 醫界有白色巨塔 司法界有什麼? 有...有點詼諧...有點搞笑 ...有點離譜...卻很真實的~~ 『黑色天秤』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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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老劉在北部執業實的一個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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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慶伯」是我辯護過的當事人中，年紀最大的，那年已經七十八歲了。
一生都在○○公司工作（將近六十年），臨老時公司爆發掏空案，
掏空公司資產部分與他無關，問題在於該公司數十年來有個內部借貸慣例，
員工借款予公司，公司給予員工將近15％的高額利息，這部分涉及違反銀行法，
而慶伯在案發當時是公司的財務主管，所以也被列為共同被告。

過去數十年間，該公司向員工借款從事於投資或擴展事業版圖，尚稱順利，
公司與員工互牟其利，倒也相安無事；
然而第二代的接班人短視近利，將資金用於投機事業，造成虧損連連，
到最後發不出員工利息，連本金都無法返還，才被員工揭發。
事實上，慶伯的畢生積蓄也同樣血本無歸（他將積蓄都借給公司），
更慘的是，一些親朋好友透過慶伯名義借給公司的款項，也是一毛都拿不回來，
於是眾親友們將矛頭指向慶伯，指摘漫駡，到最後慶伯妻離子散、眾叛親離、晚景淒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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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日，本案在台北地方法院審理，
像往常一樣，審、檢、辯三方發揮共同默契，
言不及義的又混過了一庭，
為什麼呢？
因為本案共同被告的平均年齡約七十五歲，
最老的公司第一代經營者，已經八十幾（而且身體不太好），
而始作蛹者的第二代，早已不知去向！
留下一堆老人接受審判。
並且，不受理判決實際上比任何判決都要好寫（請參前文→消失的一秒鐘），
若是有罪判決確定，讓一堆老人入獄（因為本案金額龐大、被害人數千人，依法院不成文內規，是不可能給緩刑的），
相信法官也是於心不忍，
所以審、檢、辯三方都有默契：本案牽連甚廣，要花時間好好審理！（然後等待被告…％＊※＃＆◎）

開完庭後，慶伯像往常一樣很感激的握著我的手道謝，
我也像往常一樣攙扶他到法院側門坐計程車，
在互道再見後，我轉身往我的機車停放處前進。
不知為何，有種念頭閃過，我回頭看了一眼，
卻見慶伯一個人蹣跚的走著，並沒有搭計程車離去。
基於律師性格，想一探究竟，我快步趕上，從背後叫住了他：
「慶伯，你不是要坐計程車回家嗎？」
慶伯像是偷吃糖果被發現的小孩一樣，回頭露出了驚訝的表情，
「我……我……」一句話到了嘴邊，又吞了下去，似乎有些難言之隱。
「慶伯，你不是住OO路嗎？應該往那個方向坐計程車比較順路吧！」我指向前方的計程車。
「我……我……想……走路對身體比較好，而且……」慶伯又把話吞了下去。
走路？到OO路？
對於超過五十公尺一定要有交通工具才肯出門的我來說，這段距離跟到美國差不多一樣長。

後來在我逼問下才知道，慶伯因為本案而被親友唾棄，不敢回家（其實是被趕出家門），借住朋友家中，
無奈他的朋友不久前過世了，現在他僅能到附近教會去借宿。
雖說「附近」教會，但走路保守估計也要半小時，更何況是個體弱的老人家。
一時側隱之心油然而生，
取出皮夾中的五、六張鈔票（後來才知道，我把五百當成了一百了，其實總共大約有一千多……），
想給慶伯坐計程車，
但慶伯堅持不肯收，一陣拉扯之後，我索性強押慶伯上計程車，並對司機說：
「麻煩送老先生到○○教會！」說著就把鈔票給司機。
「少年仔！不用這麼多啦！」司機說。
「剩的錢就給老先生。」我回答。
隔著車窗，慶伯含著淚揮手道別，
我目送計程車離去，消失在重慶南路的轉角。
那是我最後一次見到慶伯。

不久後，收到了法院的不受理判決。

那天，也是個陰霾的午後，
天空突然飄下了細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