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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斋篇
独自坐在书房翻看着从雪绛那里拿到的资料。
上千页的资料是她一点一滴积累起来的，当她今天递给我的时候，我真得被震惊了。从中国的戏曲到欧洲的歌剧，资料之详尽是我有生以来罕见的。
想来，如果不是深田有看美女的习惯，又对这个长期以往穿中国旗袍看狂言的女子产生好奇而让我注意到的话，如此详尽的资料也无法到我手中吧。
正翻看着，电话铃响。
“万斋桑，明天有空吗？”是英明。
“怎么？明天没拍戏？”我笑谑。
“是啊，明天放假一天，解放了！”我仿佛可以看到电话那头的英明笑得灿烂的样子，却听到“叭”的一声，估计是被麻理小姐手中的剧本给打到头了。
“什么女人啊？！这么粗鲁小心嫁不出去。”英明咕哝一句，我知道自己猜对了，不禁笑了起来。
“明天想去哪里吗？”我问道。
“也不是。只是想和万斋桑聊聊天，好久没坐在一起了。”
“可以啊。你约个时间吧。”
第二天中午，英明开着车就来了，当他停在楼前向我招手的时候，隐约似乎听到身旁的曼殊轻叹了一口气。还来不及询问，就听到一声轻唤：“野村先生。”
回身，雪绛站在身后。
“这么巧？”
“是啊，好巧。”雪绛笑得很甜，“不如一起吃饭吧？”
“不好意思，我约了英明，下次吧。”道过歉，我跟曼殊交待了一下，向着英明走去。当车起动的时候，从后视镜里我看到曼殊和雪绛仿佛在说些什么，没等我看清，一个拐弯两人的身影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了。
“要去哪里？”转头问开车的英明，这孩子每次开车仿佛绷着一根神经似的，都不大说话，我有劝过他，不如不要开车算了，他又说舍不得这样的飞驰感觉，真是没办法。
“最近发现一个新开的咖啡厅，人不多，可是环境很棒，我们去那里好吗？”难得他会回答，我同时却发现车速明显减慢……
咖啡厅里，英明按老规矩点了卡布其诺，替我点了杯红茶。他知道，相对于咖啡，我还是比较欣赏红茶的单纯，不放糖不加奶。在英国养成的习惯，至今都改不了。
“万斋桑……”英明搅动着咖啡，欲言又止。
“嗯？怎么？”这家的红茶挺不错的。
“那个……那个雪绛小姐……”英明深吸一口气，抬眼看着我，“你不会喜欢上她了吧？”
“咳咳……”我差点没被英明的话给呛住，“你怎么会这样想！”
英明无辜地笑着：“因为深田说你跟她出去吃饭啊。”
深田！果然是他，这个徒弟什么都好，就是太八卦了。我这么想着，面上却不露分毫，不过说实在的，对于英明会有这样的想法，我实在有些不高兴。
“怎么可能。特别是这个时候。”我品味着红茶的余香，严肃地对英明说，“你认为我是那种妻子一出事，就到外面找情人的男人吗？千惠子现在这个样子，我怎么可能有心思去想这些风花雪月？”
“可是……”英明还想说些什么，却被我打断了。
“我那天会跟她出去吃饭，是因为她说有些资料要给我，而且，茂山先生也曾打电话给我，让我照顾一下她，其他的就没有什么了。”
英明仿若松了口气，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上：“原来是这样啊。那天听深田这么说，我真得被吓一跳。不过，茂山先生为什么会……”
“不知道。那天雪绛邀请我出去吃饭，我刚想拒绝就接到茂山先生的电话。”我皱起眉头，“说实话，我不喜欢这样，感觉不好。”
“那个女人。”英明撇撇嘴，一脸的不屑，“我不喜欢。虽然没有接触过，反正感觉就是不好。”
“老说她干嘛？说些别的吧。你拍戏拍得怎么样了？”
接下来的时间，我就微笑着听英明说他在剧组的一切……
晚上演出结束后，我如往常一般到了医院，却讶异地发现雪绛站在病房门口等着我。当她发现我的时候，露出了甜美的笑容：“万斋桑。”
“你怎么在这里？”不为人注意的皱了皱眉头，我不喜欢这样的女人。
“听茂山先生说的，我只是想看看夫人。”
“对不起，医生不让外人打扰，我就不邀请你进去了。”
“可是……”雪绛一脸委屈，“我只是想……”
话还没说完，一个黑影出现在她的身后，冰冷的话语就这样砸了下来：“丁雪绛！你居然会在这里出现！”
雪绛猛然转头，雨果站在她的身后。
我惊讶地看见雨果眼中深深的恨意，如果眼光能杀人，雪绛估计早已死千百回了。他们之间有什么样的个人恩怨不是我应该操心的，不过既然碰到雨果，我倒是有另外的事要找他。
“雨果医生，我有些问题想请教您，能否打扰一下？”
“没问题。”雨果收回瞪视雪绛的目光，微笑着点点头，跟我进入了病房之内，独留雪绛一人在走廊上。
病房内，护士观察着千惠子的情况，看到我们进来，鞠了一躬退了出去。我在她的身旁坐下，雨果静静地站在我的身后，半晌不出声。
“医生，你坦白告诉我，我妻子清醒的机会有多大？”
“野村先生，这个，我不敢肯定。没有哪个医生可以打保票说夫人一定会醒，但我也不能告诉你说她一定不会醒。”
“是吗？”我叹口气，意料之中的答案，却让我的心沉了下去。
“不过，夫人最近生命体征在逐渐恢复中，我相信，她清醒的日子不会太久了。”
“我下个月要去京都了，没有办法一直陪在她身边。”
“哦？要进剧组了？”雨果耸耸肩，“这样的话，如果野村先生放心，一切就都交给我吧。”
“当然放心。”我站起身，“医生，我相信曼殊的朋友，而且，我相信你的责任心。”两人相视微笑。
“不过，野村先生，我要提醒你一点。”雨果收敛了笑容，“那个丁雪绛，最好离她远一点，她只会带来灾难。”
“哦？”我挑挑眉尖，不解地看着他。
“多的我也不说了，在背后说一个女孩子的坏话不是我的风格，只希望她现在已经改了，否则……”雨果没有说下去，只是抬手看了看表，一副恍然大悟地表情，“已经这么迟了？野村先生，探视时间结束了。”
“这么快？”我拿起大衣，最后看了一眼沉睡中的妻子，离开了病房。

曼殊篇
“下个月就要进剧组了，难以抑制的激动呢。”把整个身体埋进沙发，手捧着温热的绿茶，我满足地叹口气。对面的英明手捧着脑袋，一脸的苦恼，估计我刚才说的话，他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我一时调皮，悄悄凑到他耳边，大吼一声：“源博雅大人，晴明大人来了。”
“啊，在哪里？”英明猛地跳起来，左顾右盼说，“快请进来。”
看着面前笑得喘不过气来的我，英明一脸想吃人的表情。
“博雅，不会是想晴明想得太入神了吧？”
“当然不是。还有，没进剧组前不要叫我博雅，我会晕的。最近背剧本已经够可怕的了。”英明用力坐下去，我叫都来不及，沙发弹簧都快被他坐断了。
“那你怎么了？刚才应该拿相机拍下来的，你一脸茫然地坐在那边。”
英明叹了口气，无奈地看着我：“我好像，爱上一个人。”
嘴里的茶差点喷了出来，我不住的咳嗽：“你……不会是万斋桑吧？”
“不是。”英明全身无力地坐在那边，“当然不可能。”
“这可跟你以前说的不一样。”
英明又叹了口气：“以前我以为是，当我再次遇到那个女孩的时候，我发现，原来我对万斋桑真得只有尊敬。有些感情，只是为了不想失去。”
“你这个笨蛋，怎么会失去啊？万斋桑那个人，轻易不会付出感情，但只要他接受的朋友，就是一生的事。”
英明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对我点点头：“我知道。”
“那到底是谁啊？居然把我们玉树临风、人见人爱的大明星伊藤英明迷成这样。”
“你最近很活啊。”英明斜了我一眼，“不装酷了？”
“我从来就没有装过酷。在工作中应当严肃，不是吗？”我反问。
“放下面具吧，你不觉得这样更轻松？”
我沉默了，淡笑着岔开了话题：“到底是谁啊？你还没告诉我呢。”
英明清澈的双目看着我，清晰地告诉我：“反正你也不认识。不过，说到万斋桑，我想起一件事。”
“嗯？”
“我问过他，他说那天跟雪绛出去吃饭，只是因为雪绛有份资料要给他，而且茂山先生也打电话给他。”
“是这样啊。”我暗松了口气。
“不过，我还是不喜欢这个女人。”
“英明，喜欢不喜欢，是人心所决定的。如果抛开恩恩怨怨，抛开个人偏见，又何来喜不喜欢呢？毕竟与己无关，不是吗？”
“可是……”英明刚想说什么，门铃响了。
抬头看挂钟，已经是午夜12点了，这个时候会是谁呢？我满腹问号地起身开门，雨果站在门外，一脸的怒气。
“怎么了？”我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看到丁雪绛了。”
不自主地翻了翻白眼，我就知道。雪绛是不会放弃去医院的，如此他们就肯定会见面，只是我没想到就这么早。
雨果进门看见英明在阳台上，先是一愣，然后一脸暧昧地看着我。
“别多想，只是聊天。”拍了拍他的背，我倒了杯威士忌给他。雨果一仰脖灌了下去，这个时候才平静下来。
“等一下，我先打个电话。”他举手阻止了我的发言，掏出手机拨起号来。
“小筱？还没睡啊？”
我暗笑，原来是给老婆打电话啊。雨果这家伙，疼老婆疼到无以复加的程度，让外人看起来都挺羡慕的。不过，他们之间也是经过了无数风波才走到一起，自然无比珍惜现今的幸福。
眼见雨果的电话还要打上一段时间，我干脆走到阳台站在英明身旁，陪他一起看天。沉默许久，英明才开口：
“空气不错。”
“嗯？嗯。”深呼吸，让清冷的空气进入肺中，瞬间清醒了不少。
“很冷的，进去吧。”我对他说。
“好。”
等我们进去，雨果也打完了电话，正在大口地喝着我的珍藏。
“天，雨果，你准备把我的酒柜喝空吗？”我把他手中的酒瓶抢了下来，瞪着他说。
雨果根本不怕我的目光，即使在我最颠峰的时候，他也没有怕过，毕竟我很早就认识他了。现在，他也是如此，反瞪过来，粗声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又出现？”
“我哪知道。”逃避着他的目光，我转身把酒放进柜中。
“天哪，我的小女孩，麻烦你不要这么善良好不好？”雨果自顾自地念叨着。
我突然有些生气：“雨果，过去的为什么不让它就这么过去？雪绛现在如何，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至于她是不是来破坏万斋桑的家庭，也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别忘记了，我只是他的助理，而你，也只不过是夫人的主治医生罢了。”
房间里的两个人被我突然爆发的火气“吓”到了，愣愣地站在那边。我觉得自己有些过分，雨果也只是担心我罢了，于是深深鞠了一躬：“对不起，我失态了。”
雨果看着我叹了口气，微笑道：“不，是我逾矩了，只是看不得那个女人罢了。今天也很迟了，那我就先告辞了。伊藤先生，要不要一起呢？”
“啊，好的。”英明放下手中的杯子，披上大衣，正待走出门之时回头深深看了我一眼，“晚安。”
我点点头，目送他们离开。夜，更深了。
第二天上午，我把事情都处理完好，向万斋请假：“对不起，万斋桑，我想请假半天。”
“有什么事吗？”
“嗯，要到国税局去交税。”
“那行。事情都处理好了，就走吧。”
东京国税局的大厅里人不多，井井有条的感觉非常舒服，再加上大楼独特的设计，阳光可以射进厅里，感觉很温暖。
税务人员正在处理的时候，无聊的我正在发呆，突然听到一个女声传来：“人人都有缴税的义务，赚越多钱的人，就要让他缴越多的税。”
“那是谁啊？”我好奇地询问税务人员。
税务员抬头一看，笑着说：“那是圆谷加音子小姐，隶属搜查三课，是个很强的调查员呢。”
是这样啊。我点头表示知道了。加音子小姐身材高挑，身穿职业套装，看上去就是一个女强人型的，这样的女子，是我最喜欢的类型呢。
“小姐，办好了。”
“啊，谢谢。”听到税务员的呼唤，我回过神来微笑着道了声谢，向门口走去。正要踏出大厅的时候，回头看到加音子小姐正在跟同事说着什么，神态自信而大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