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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 / 08 / 19 星期二 18:00
身為一位職業古典樂演奏者，Tim Eckert得非常有力氣，但卻又不能用太多力氣。他得經常帶著40磅重的低音大提琴(bass)從洛杉磯市中心到東邊的 Azusa，或者在這兩個城市間穿梭。
來到 Dorothy Chandler Pavilion劇場，穿著燕尾服，正準備走入交響團樂池 (orchestra pit)的Eckert說，「簡單來講，就是他們付錢請我來這裡演奏。我們也只是勞工而已。」
雖然Eckert很喜歡他的工作，但不像我們想像得那麼美好，他這份工作也是追著薪水和帳單過日子。他的日常生活描繪出，創造悅耳樂音的事業，其實是藝術與勞力間不和諧的綜合：付出的與得到的不成正比。而最近，接演奏工作也愈來愈困難了。
《Los Angeles Times》 報導，Eckert與他的同事說，他們現在不得不與來自紐約、歐洲，或是亞洲的演奏者競爭，因為洛杉磯的音樂學院一直在發展，年輕的競爭者也愈來愈多。除了與人競爭，他們也得與電腦競爭，因為在舞台或電視中，使用罐頭音效的情形也愈來愈普遍了。
「有許多音樂人都在掙扎。」身為洛杉磯音樂家公會財務長，也是低音簧 (bassoon)樂手的Leslie Lashinsky說，「就算是有極高聲譽的演奏家，也要很辛苦才能達到收支平衡。」
39歲的Eckert認為自己還算幸運。他在當地的交響樂團中保有一個特約的位置，任洛杉磯歌劇院第 5席低音大提琴手。如此一來，當演出的歌劇至少需要 5把提音提琴時，他一定有演出機會。
不過為此，他也付出不小代價，他花了 3年當候補。雖然演出者每場綵排和表演都有演出費，但只有這些收入並不夠讓他打平。他自己有接額外的演出，一場表演大概可以賺 300美元。
在當地的古典樂演奏圈中，只有洛杉磯交響樂團是付演奏家們全薪。這個樂團年薪從10萬美元起跳，每當有缺要召募新血時，總能吸引數百人前來競爭。想要在數百人當中嶄露頭角，得通過一長串艱苦的試演，才有可能勝出。
洛杉磯市其他的古典樂演奏家－據非正式統計約有1500位－就和市立管弦樂團或讚美詩班合作，不管是教堂辦婚禮還是學校辦教學、辦觀摩會，都緊抓住每一次的演出機會。
進錄音室的話，情況可能好一點。不管是為了製作音樂CD、電影、電視節目、廣告，或甚至是電玩配樂，在錄音室錄一天的音，都比在外面現場演出一個星期賺得還多，特別是還有後製費用。
不過，進錄音室的機會很少有。連什麼時候會有人打電話來約你都不知道。
Eckert說，在錄音室演出與後製的收入，占了他總收入超過 1/3。近來他也參與了流行音樂與電影配樂錄製。不過他也說，接工作是被動的，有時機會多，有時機會少。
外貌看起來有些孩子氣，有一頭深色頭髮、戴著黑框眼鏡的Eckert在San Diego (聖地牙哥)出生。他從 9歲起就學黑管，後來搬到Detroit (底特律)，青少年時期對搖滾音樂的接觸，使他轉學吉他和電大提琴。到了高中時代，母親鼓勵他去學低音大提琴。很快地，他又融入了爵士曲風與古典音樂中，並在 Indiana大學取得碩士學位。
他在南加大完成進一步的進修課程後，就進入洛杉磯音樂圈工作。但起初，他得在咖啡店打工，以賺取房租。他熬過了每位演奏家都必須經歷的嚴格試演和無情拒絕，先後被Minneapolis 和 Rochester管弦樂團拒絕過，後來得到了Long Beach交響樂團的演奏席位。
對他而言，這是他生涯的一大進展。當他知道在這裡一年大約可賺3000美元左右時，感到非常高興。接著，是與洛杉磯大讚美詩班合作的工作，還有在洛杉磯交響樂團擔任候補。
3 年前，Eckert也展開他的教師生涯，在Pasadena音樂學院教課，當年秋季，也得到了 Azusa Pacific大學的音樂教師職位。
現在，Eckert的年度收入大約在 7.5萬美元至10萬美元之間。對於在洛杉磯生活的音樂家來說算是相當剛好，還能付得起這把19世紀老樂器的保險費。不過，他還沒能力買棟自己的房子。
雖然他的社交生活經常滿檔，但他並沒有固定交往的對象。不過對於像他這樣飄泊不定，經常在晚上外出工作的人來說，或許也比較輕鬆。「我們這種人的行事曆，要嘛很空，要嘛就全滿。有時候好幾星期都沒有工作，有時好幾星期都忙到不行。」他說。
一個星期二晚間，Eckert要在Dorothy Chandler劇院，跟樂團一起綵排歌劇作家Puccini (普契尼)的《燕子》(La Rondine)。這個星期他相當忙碌，前一天才在Pasadena的學校教了 6個小時的課，今天又要從下午 3點綵排至晚上10點半。「這齣曲子並不難，」他說，一邊撫摩著琴背，「我們只需彈奏重拍部分，但綵排最難的地方是開始和結束。」
而星期三，他則要參與演出另一齣普契尼歌劇《托斯卡》(Tosca) ，這長達 3小時的演出更有挑戰性。星期四回到Dorothy Chandler，參加《燕子》的正式著裝綵排。星期五，他則得帶著他的提琴前往福斯影業，進行 6小時的《X 檔案》電影配樂錄音。星期六是《燕子》的正式演出，而星期天白天則有《托斯卡》的演出。
一般而言，他一週工作不超過40個小時。因為演奏樂器其實很累，而疲勞對於完美的演出毫無幫助。「就像運動員一樣，過了一個界限，你的收獲就會遞減。」許多音樂家都苦於重覆性的壓力傷害，但他們卻沒有穩定的病假及健保保障。
屬於演奏家的公會Professional Musicians Local 47座落於好萊塢Vine Street。公會成立已超過 100年，而這棟全白的建築物也已建成約50年，入口處的地板上，鑲著16分音符的圖案。
公會是演奏家們醫療與退休保障的主要來源，但演奏家們與公會的工作合約需達到一定數量以上才會有保障，而且每年重新計算。 Lashinsky說，要工作到足夠的合約數量並不太容易。
而其電子媒體主管 John Acosta也說，有些雇主會利用演奏家亟需工作的特點，讓他們接一些不受公會保障的工作。雇主可能以高價吸引演奏家到較遠的地點去表演，而演奏家們也很可能會答應。
為Long Beach交響樂團演奏的 Lashinsky說，面對那些酬勞優渥的演出機會，演奏家們幾乎不可能拒絕，就算生病或受傷也無所謂。「當我參加《歌劇魅影》(Phantom of the Opera)演出期間，有個櫃子掉下來砸到我的頭，我就把它包紮一下，圍了條絲巾就去演出，後來同事把我送去急診室，縫了14針。」她憂鬱地一笑，「我也曾經在42度高燒時，下去樂池演出。因為沒工作就沒收入。」
所以，就算是要長距離開車，他們還是要去演出。油價上漲？這不在考慮範圍之內。
公會董事之一也是低音大提琴家的 Gary Lasley，在Hollywood Bowl管弦樂團演出了14年，但也經常開車前 往Santa Barbara交響樂團，他在那兒演出了32年。此外，他還在 Riverside的 La Sierra大學教音樂。「競爭愈來愈激烈了。」他說。
說來諷刺，這些音樂家們為了補貼收入，正在教育更多未來的競爭者。幾乎每位演奏家都有私下教學生。
在Dorothy Chandler劇場，Eckert正在後台休息室裡準備等一下的《托斯卡》演出。這裡有長沙發和自動販賣機，已經著裝上妝完畢的歌者們正在談笑，化解表演前的緊張。
Eckert穿著他唯一一套燕尾服，一星期得穿個3、4次。膝蓋的部份已經因為常常跟琴摩擦而發亮。他有一點緊張，因為今晚的主演是國際知名男高音Placido Domingo (多明哥)。
因為好久沒參與重要的大型演出，他希望自己能有個完美表現。演出過後， Domingo也對此樂團大加讚賞。他說雖然這是工作，但演奏家們的表演非常優美。
表演過後的那一週，Eckert換下燕尾服，穿上短褲、橘色的Polo衫和人字拖鞋，在Pasadena音樂學院的教室中進行每週一次的課程。
他的學生是今年18歲的Matt Gray，自Crescenta Valley高中畢業，正嘗試申請Eckert母校Indiana大學音樂學院的獎學金。
Eckert指導他演奏巴哈組曲，「多用點弓，再試試舞曲節奏。」Gray的左手在指板部份不停地滑上滑下。
休息時，Gray說，大學畢業後，他考慮留在中西部發展，並打算參加 Cleveland管弦樂團的試演。那麼，他會想要一份穩定的工作嗎？「雖然工作不會穩定，但我要進入音樂圈。」他說。
(黃 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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