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一家人 黃昏時的樹影再長，也離不開樹的根；你無論走得多遠，也不會走出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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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七世紀初（萬曆35年，1607）明代圖繪類書《三才圖會》中，把貓寫入〈鳥獸〉第三卷。全文加上標點如下：

 

「貓，小畜之猛者。性陰而畏寒，雖盛暑，臥日中不憚。鼻端四時冷濕，惟夏至即溫。目睛早晚圓，日中如線。其耳經捕鼠之後，則有缺如鋸，如虎食人而鋸耳也。」

 

我們逐句來讀這些說法，並衡量吾家賤貓適用否。

 

1.「小畜之猛者」：昨天貓奴我才被吾家大貓突擊，手臂上有三、四公分長的傷，稱牠為猛者，我是信的。

 

2.「性陰」：所謂陰者，大抵是隱而不顯，尤其是指情緒難以領略。是不少人這麼說貓，也因之或懼怕或深惡痛絕。吾家大貓確實沉靜，小小隻時，無聲無息坐在路中間，好幾回不注意，幾乎要踩死牠。不過吾家小貓在碧潭旁野生，長到約滿月，牙還沒長，我們散步時經過，牠極力叫喚要人抱回，一入屋子，又跑又跳，活潑過動，為記取大貓兒時教訓，給牠戴上鈴噹，一年多以來，牠成天叮噹移動，經常應答人語，說牠陰，不如看牠是太陽之女。另外，不要忘了，即使不出聲，貓有尾巴、耳朵、眼神及毛髪表達情緒，會讀這些肢體語言者，大概不太會覺得牠陰，反而是風情萬種，嫵媚多姿吧？

 

3.「臥日中不憚」：恐怕有待商榷。我所見的貓都是生活家，冷時，找最暖的地方睡成一團；熱時，四腳朝天，呈大字臥在冰涼涼的洗石子地上，自在又逍遙，不太是臥日中要戴太陽眼鏡之流者。

 

4.「鼻端四時冷濕，惟夏至即溫。」紅豆泥？我以為四季都是濕的，沒想過溫度，或許可以在不同季節試摸看看－－但事實上，鄙見貓極不喜人碰觸鼻子，為了尊重牠們的感覺，倒不一定要做這個實驗？

 

5.「目睛早晚圓，日中如線」：這大致可。當然，也要看看天氣，如果陰暗天雨，即使是白天，恐怕牠的目睛也可以張大一點。

 

6.至於貓捕鼠後鋸耳，如食人虎鋸耳，此二說對我都是新聞。來日如有機會與作者王圻父子在他界相見，一定要請教他是在何處觀察到這種貓。

 

這書的貓圖，看來身子不瘦，但耳極小，目光朝向遠方，若有所思，尾巴捲起，算有抓住貓族神韻，我相信畫者是看過貓的。掃瞄如下：

三才圖會之貓.jpg



在教會公報上也讀到一則與貓相關的文字，是第523卷，昭和3年（1928）年10月，由陳清義牧師所寫的，其實是在談傳教者不要只是收割成果，卻忘了愛；如果沒有愛，信仰是空的。──這文章意有所指，也顯示出不同教派間的競爭關係。

〔對全文有興趣者可參看「台語文數位典藏資料庫（第二階段）」的台語羅馬字與漢譯對照，甚至聽讀音：〈貧憚貓咬死老鼠〉──見其中，日治散文第三十二頁，很有趣的一個資料庫喔，順便廣告一下。〕

 

陳清義說他家裡老鼠多，老鼠常常咬死雞寮的雞。於是他向人要貓來養。養了3隻，年輕的一隻會主動去咬老鼠來玩弄，玩累了，有時吃，有時咬死而不吃。兩隻老貓則懶到不去咬老鼠，只肯撿已被咬死的老鼠來吃，這就是懶貓吃死鼠之謂。

 

他批評，中國或日本的教派來到台灣，面對四百萬台民，不是真心傳教，卻是「牽便羊」、「咬死鼠」，嫌其他教派不好，「對別教派真無禮數，真無仁愛」，無仁愛而傳主的仁愛之道，豈能有功效？他引《聖經》保羅書信中，〈哥林多前書〉13章1到3節：「我若能說萬人的方言，並天使的話語，卻沒有愛，我就成了鳴的鑼、響的鈸一般。 我若有先知講道之能，也明白各樣的奧秘，各樣的知識，而且有全備的信，叫我能彀移山，卻沒有愛，我就算不得甚麼。我若將所有的賙濟窮人，又捨己身叫人焚燒，卻沒有愛，仍然與我無益。」

 

 

從貓講到愛，我這文章似乎跑得太遠了。不過還是可以勉強做個結論：貓太懶，1920年代可不受歡迎的，因為捕鼠是貓的天職。但貓奴誕生後，貓不捕鼠就不再是一個負面的比喻了，這應也是陪伴動物史的一節要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