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都是一家人 黃昏時的樹影再長，也離不開樹的根；你無論走得多遠，也不會走出我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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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店渡船(鄧南光攝).jpg


野渡無人舟自橫，是詩人寫意觀景。今日我們三人出門散步，去找舟與舟子，渡到彼岸。是平常日，老朋友從臺南北上，同時邀集了在臺北的國中、大學同學相會。年近半百，可以遊，可以語，似雨非雨間，就是散步的好天氣。

 

碧潭新店渡，渡口有標示牌寫著歷史沿革。船夫是向新店市公所外包的生意，在此岸、彼岸間來去，單趟20元，不消五分鐘，划槳間就抵達市囂邊的農村。遍植竹子的園子散佈道路兩旁。空氣中有清新水氣，以及滿眼是綠的山、木、水、草，確實很不都市。過去，偶而坐渡而來，緬懷離開農村已久的鄉愁。今日，好友同行，大家原是「都市中鄉下人」的類型。

 

漫步至「頂好花園」，向園主人相詢可否入園？許老板大方開放他所照料的花花草草讓我們恣意觀覽。多的是說不出名字的花木，茶花被風雨摧折，落英繽紛，但因園主鋪有「雜草抑制席」，所以無法化作春泥更護花。滿園走一遍即將外出時，老板夫婦手搖落花，掃花清理園子，我們就拿起掃把加入掃花行列。何時詩意如此能掃花？今日掃了花之悲涼，成了吾人的雅事。老板娘揮別時說，別忘了下次再來掃花，忙說好。你看，竟有了這特權！

 

三人在園中，任意看花聞香。老板娘說，看了梅花了嗎？在那裡？橫行，看到香蕉再走去就到了。盆中一株株，枝頭綻放的雪白的梅，近看清麗婉約，就近在約同高的大桂花群旁。許老板特別說明的「珍珠寶蓮」，確是未曾得見的。當然，還有像波浪般的捲葉變葉木，很美。看梅之前所看的香蕉，由於枝幹傾斜，細心的園主人用繩子拉住它，它竟也長了蕉實累累以報。有愛，原是令萬物樂意生長的。

 

位在灣潭的海會寺，隔溪與直潭相望。直潭淨水廠就在寺的對岸。寺前方大雄寶殿對溪，寺後方有觀世音菩薩像等對山。找不到建寺沿革碑文，為寺服務的耆老是七十歲的李先生，他說，年關將近，來寺中除草清理，好迎接年節裡的香客。從李先生口中得知，海會寺建於約六十年前，當時他是個九歲的小孩子，一磚一瓦多由新店渡運來，從渡口以手推車推入。當年，小孩成群加入建寺行列，又長住灣潭，對海會寺感情極深。寺中的普忍法師是建寺伊始就來，以佛法正道為宗。

 

李先生口音聽來有泉州腔，他說先祖是從福建泉州龍溪而來。而灣潭和直潭間，昔有渡船，後為水沖走就沒有了，更早之前，新店傍山依水，沿溪計有二十七渡。再者，興建於1930年代，今日稱為北宜公路的路段，李先生的父親在幼年時期曾從事建路的勞務工作，這或許是日治時期的「勤勞奉仕」。

 

又，李先生，十四、五歲就去跟卡車當學徒，到滿十八歲時就有車牌開起了計程車，政府規定計程車得使用裕隆的車子，因為政府給裕隆權利十五年。在載客人時，歐美、日本的客人都會說寶島是個好地方，但食物部分很可怕，因為臺灣使用的農藥和防腐劑過多！而看不見的無形殺手，李先生說，最可怕。現在李先生家中種有十幾株竹子，收成時就送親朋好友食用，沒有農藥，吃來安心。種竹子，在「拚竹腳」（清理竹叢母株，去蕪存菁，施肥等）的時候很辛苦，所以現在也沒有年輕人願意再接手了。

 

返程而回。來時無雨，歸時雨下，路旁住家的竹叢漂亮，入而觀之。家宅主人說，看竹？充滿疑惑！山間煙雨，雨絲不大，路靜無車無人，一路行走，寧靜怡人。只是，不知，在都市不斷擴充下，這田園之美不知能持續多久？船夫先生說，他們家是三合院，由於只有房屋使用權，所以土地賣給海會寺之後，就沒能保存了，如今仍賴這新店溪擺渡而生。如同李先生在海會寺內所稱，過去灣潭、直潭的人，由於交通不便，只能行船，行至艋舺載貨入村。確實在交通條件未改變前，新店溪水運是重要的。

 

話說，我們三人要搭船時，有雙人一組的記者和攝影，說是要做百年河運。這是要追溯新店溪的歷史了。這百年，有日治的五十年，以及戰後的六十餘年，到底是怎樣的河渡的歷史？想當年，第四任臺灣民政長官後藤新平在龜山水力發電廠興工時，沿溪而上查看工程進度，1903年到今年2011年，確已經過百餘年。今日散步，竟碰上了「百年」的大問題。爰記，聊志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