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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4-09-03 01:04:36| 人氣803| 回應0 | 上一篇 | 下一篇

未穿的嫁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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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寸半的細高跟、尖鞋楦的老款式;小牛皮是用上好顏料染揉而成,喜氣的大紅色鞋面上還鑲上細緻的純金滾邊。半個世紀過去,除了鞋裡薄墊年久漸失黏性微微捲起,整雙高跟鞋仍是如此貴氣奪目。
這雙鞋一直珍藏在祖母床下老木箱的一個緞繡包袱裡。它是祖母方滿十八時,家裡為唯一待嫁女兒張羅的嫁妝;由於祖母個頭小腳也小,此鞋還是特地找當年上海一流師傅訂作的。
只可惜祖母沒有機會穿著它走上紅毯,一場國共戰爭打亂了她的人生,讓她從小訂親的未婚夫命喪戰場,而他的袍澤──也就是我的祖父,擔下了替戰友照料未婚妻的重任。戰火摧促下,祖父母草草完成了一場充滿哀傷的喜事,爾後接踵而來的避難與攻撤讓他們來不及宴請賓客,便隨國軍渡海到台灣。
來台以後,成家立業的瑣事更讓他們無暇顧及其他,祖母驀地從一個千金小姐成了肩擔家務的主婦,幾經顛沛流離,祖母賣掉了無數首飾衣物為求一餐溫飽
,卻始終捨不得賣掉這雙來不及穿的嫁鞋。精緻貴氣的嫁鞋,正對照了柴米油鹽的粗糙生活,它是祖母回憶裡美好少女時光的唯一佐證。
說這故事時,祖母用蒼老的手撫過那依然光滑平整的鞋面,飄遠的眼光,不知是在追憶已逝的血親?無緣的良人?還是自己煙滅在戰亂裡的青春?

《刊載於2004年 8月10號 聯合報 繽紛版》

台長: 貓眼娜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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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站分類: 圖文創作(詩詞、散文、小說、懷舊、插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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