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事離職，新的訂單也敲下來了。正當忙碌的時候，k san直接由
國外飛來拜訪。我忙得不可開交。我實在不知道為什麼要用兩個
都不熟悉的語言交談，摸不出彼此的真意。
對一個個性耿直的老人家來說，或許是更辛苦的事吧。想著一肚
子話卻又沒辦法全盤用不甚熟悉的英文談起。悶悶地看著熱水從
壺口流出，迷霧煙騰的熱氣中混著k san的煙斗，陌然地隔著高牆
般，時光過得好慢。
尷尬的時刻總會想起你靦腆的笑容，生意往來的熱情表面下是冷
淡的，只是為了某些利益堆擠出來的笑容，不真切映在每個來訪
的客人臉上。我在沖茶時，心裡餘光的一角還能偷偷勾勒你清秀
的臉龐，總覺得你的笑容特別親切，但也覺得莫名所以。
為什麼為了生意擠出來的笑容、還能這樣真誠地傳達出微笑的
真意呢?又或許只是上帝把你的臉部肌肉線條造得特別好，笑起來
特別好看吧。
在沒有翅膀之前，只能固守在這塊地方，日復一日地過著。而非有
自信的等待著什麼幸運般的事件降臨。有時候會想想，這些人現在
飛到了那個國家，正在與那些人交談著一筆筆的籌碼呢?這樣想起
business trip的時候，我卻感到忙碌的背後是空曠的寂寞；沒有人
陪伴的旅行，永無目地般地飛行下去。要前往的地方，不是愛人的家，
是一個個在世界各地的客戶端。
日本人總是這樣的，第一次接觸時我覺得驚訝。可以用信件解釋的
事，卻非得親自跑一趟才顯出真誠。是台灣和日本太近了嗎?還是
真的要確定彼此的真意呢?還是只是文化使然，我不解。常常有時
候，我只是配合著演起一齣齣給對方面子的客套戲碼，演畢大家各
自滿意的歸位。我只是像A.T，看得見預知的未來，卻僅僅只是在
命運的線上走過，不能改變風來的聲音或是光的走向。
我這樣想像的時刻，一個聲音拉我回到現實。
為什麼我會在這樣的時刻再度遇見同樣靦腆的笑容? 你在不合
時宜的時刻突然出現，在心底的驚嘆之餘，我欠了身跟k san
說抱歉，領著你到另一間會議室。
[您是要見S san嗎?他現在正在開會中。麻煩請再等一下好嗎?]
我微笑著問，雖然沒有接到任何允許就飛來的客人實在是少，
但是偶爾也會有不按牌裡出牌的客人。也或許只是上頭在一個
電話中的交談定好行程，只是我不知道對方要來吧。聳聳肩，
反正這家公司常是這樣的，習慣就好。
你拿出了一疊文件給我參考。為什麼文件會壓得這麼皺呢?是因
為急湊的旅程嗎?我在微笑的光速中分神想著，故意忽略過被壓
皺的文件折角所透露的急燥；我只有不到一分鐘的時間可以瞄文
件；定睛看了看，是上次敘述到不良品被客訴的案子；其實也沒
有特別重要，只是由於客人一直胡鬧，吵著要告到消基會之類的案
件。也許對你來說，公司形象或許非常重要的吧。嗯，不管他，繼
續往文件下頁看，喔，原來是要談下年度的合作案件的，這一疊的
企劃案呢，難怪會匆忙飛來這裡。
我為什麼又如此輕忽地不在乎呢? 是因為我是”A.T”啊，在帝爾塔
貝倫毀滅之前，改變不了什麼結局的無力小A.T.。又或許是因為我
沒真正愛過這裡的一切的緣故吧。
放下了文件，我笑著問，要喝杯咖啡或水嗎?
你說，和上次一樣，咖啡就好。
說著我微笑著走出去，輕快地打起咖啡豆，備在一旁等著爐火溫
度上升到沸泡像小螞蟻般升起。水熱後，我倒進咖啡粉、轉好沙
漏，在等待著靜止的60秒中、想像著水上上下下沖進咖啡粉末
交融的美味。
咖啡好了，我的微笑背後是無奈的疲憊，想像著上
一次你來時，連續兩三個小時的會議同步翻譯，我覺得好累。
即使如此，我還是小心翼翼地把咖啡端了出去；若無其事地端
到你面前，問了問一路旅途還好嗎?還習慣這裡的天氣嗎?這類
無關痛癢的話。心思飄到下班後要去逛街和朋友聚餐的愉快場
景。
[H san，突然接到妳要離開的消息，真是驚訝和捨不得啊。是要
到那裡高就啊?]日本人總是客套再客套，即使是用英語，邏輯風
味還是日本骨。
[沒什麼，只是我想去別的國家走一走，看一看，旅行一陣子。]
突然問起，我還是笑著給廠商答起制式的答案，大家都好下
台階。對無力小A.T來說，離開一個地方的理由其實並不重要。
[這樣啊……………..]
沉默數秒，我又開始轉移話題。
[真不好意思，讓您等這麼久；S san應該開會得差不多了，
我馬上去請他進來見您。]
[H san，啊，請等一下。] 頓了頓，在尷尬的空氣中突兀地被
擠出來。我停住了動作等著下一步的話語。
[我這次來，主要是我自己想見你。]更不應該出現的對白，
出現在一點也不應該出現的場景。你下了很大的決心似的，
臉漲紅著。
[你晚上有空嗎?我想請妳………吃個飯]你的手上遞出一張紙片
，載著你下榻的飯店聯絡方式，真切地望著我。
接下來你說了什麼，我已經有點模糊地聽不進去；空氣一下子
黏熱起來，看著你一樣靦腆的眼神，我突然有些明白為什麼你
的笑容總是有點不一樣。我回過身，接過你手上的紙片，下一
秒，輕快地往你的臉頰輕吻而去。
被擁在你懷裡時的夜晚，用髮絲輕輕地摩蹭你的衣領，我
滿意地微笑著。我好喜歡你站在我身旁時，透過胸膛飄散過
來的古龍水氣息。好喜歡你的手指穿過我的髮絲，溫度傳達到
我的頸子的溫暖。
是的，我只是希望遇見，能夠拋下一切，飛越過海洋來見我的
情愛。不管這樣在我離開前，能停留多久；即使我從沒忘記，
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刻，就飄過眼前的，你手上的金色指環。
若說我愛你，其實我，只是捨不得別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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