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醫禁
絞勒婦人時,黑人女子都圈紅了眼,又不敢哭泣或反抗。只有伽雅急得幾乎跳出來,星池卻用她白胖的手,捂住伽雅嘴巴,笑容有形,眼神無情,直教伽雅全身發抖。
刑罰未了,女傭等人都給束起手腕和腳腕,然後逐一倒吊在三米高的木架。
伽雅淚流滿面,撥開夫人星池的胖手,奔向木架,欲解開眾人的繩結。可是她用盡方法,指頭都破了,繩結仍是牢牢的。
突然,她全身發麻,飛彈開數步外,尖長的手指都灼傷。她只道有人施加異能於繩結,欲救無從,求饒道:「天羅先生,為甚麼要這樣?請放過她們吧!」她匍匐至產婦的屍首,把舌頭推回口中,撥開頭髮,才道原來是黑種人的大美人啊!
天羅逕自走到伽雅面前,木無表情道:「害了你結婚的雅興,抱歉。」
伽雅費盡力氣才站起來,抬頭道:「你執行私刑,難道不怕坐牢嗎?」
天羅道:「別說鄉長,即使你們新路城主也不能過問。你們是敗軍,我們准許你們自治,已是莫大恩賜。」
伽雅氣得得幾欲昏倒,心道,雖然新路城在「建國合戰」中戰敗,但四路國成立後面對的「四路抗戰」,新路城人民奮力抗敵,前仆後繼,反觀北方人長居中後線,養精蓄銳而不上戰場,反而藉軍糧之名,掠奪新路城人民的糧食財產,光是木那鄉所屬的沙摩地已餓死成千上萬平民,最後抗戰成功,誰貢獻最多?誰趁火打劫?
她知道天羅分明扭曲是非,也不爭論,只求道:「請你好好安葬她,放過其他人。」一句請你自首,則忍住不說。
鐵面的天羅終於笑,卻是冷笑,打手勢喚下人過來,無情道:「拿去餵狗。」
伽雅氣得不可開交,不惜擋在天羅爪牙前面。
此時,忽來一記拳頭打上天羅,天羅不閃不避,眼前卻現一股光盾,此人還沒碰到天羅半分,已給光盾彈開十數米。
伽雅驚覺天羅是異能人,心想這些年來從沒聽聞,但她橫首一看襲擊者,卻令她更吃驚,襲擊天羅的人,竟是天羅的次子祥雲!
長子吉雲胖得像頭豬,卻出奇的身手敏捷,馬上擒住親弟,罵道:「你瘋了嗎?」
祥雲身形不遑多讓,下巴有三重肥肉,卻無力反抗,軟弱哭道:「哥,難道你忘記大嫂怎給害死嗎?」
吉雲愣住一下,幾乎給弟弟掙脫,馬上施重手壓住腰骨,道:「父親是為我們著想,你別冥頑不靈!」
只見祥雲幾乎被扭斷腰骨,痛得講話不成。
星池抱住嬰兒過來,假慈祥道:「我的寶貝,你快清醒過來。難道你忘記自己是誰的兒子嗎?那些賤人雜種配得上你嗎?」
祥雲已涕泗縱橫,花盡平生的自尊,哀求道:「媽,我不想留在這裡了,你就別再管我,讓我走吧……」
星池也眼泛淚光,傷心欲絕道:「你要甚麼,媽都給你。你要媽不管,好,媽就不管了。」
接著,她放手,嬰兒實在地落地,虛弱地哭起來。而星池的嘴角卻偷偷翹起。
祥雲大吼一聲,發狂道:「我的孩子!媽,我的孩子!快住手!」
星池假惺惺地啜泣,緩緩抱起孩子,說一聲管,又放手,說一聲不管。
如此管不管數十次,祥雲眼巴巴看著親生孩子,此還未知道是兒是女的孩子,由活生生地哭,變成沉默的昏迷。
最終,初生孩子當場喪命,吉雲才緩緩放開親弟,狠狠瞪一眼父母,但到底自己是幫兇,面目無光地回去大宅。
祥雲則早已哭得累透,爬前撫著了無反應的孩子的臉,痴痴的不會說話,悲劇暫告一段落。
伽雅目睹一切,這是比戰爭或屠殺更殘酷的虐待,必要把傷害你至絕望、透過糟蹋別人而摧毀你的信念,手段殘酷,於心何忍?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八名鄉警進入大宅,押住一人,失魂落魄,正是苦藍。
伽雅連忙呼叫,但她早已哭得沙啞,講不出聲,但見苦藍注意到她,卻不絕搖首嘆息,旋即想起苦藍替人接生,想起一條不成文的野蠻規定,扯住天羅衣角慘道:「不要……」
天羅揮一揮手,她便飛出去,重重撞在木架上的西北女人們,昏迷過去。
苦藍看見伽雅和其他女人受虐,火上心頭,憤然振臂,換著常人早就給甩開七八步外,可是逮住他的鄉警皆身負異能,而且實力不弱。木那鄉的異能人向來不多,此八人都是外來,苦藍只是精研醫術的醫師,甚少修練戰鬥之術,儘管有起死回生之醫術,面對幾個戰士只得坐以待斃,光硬嘴巴道:「怎樣?我又礙你大事嗎?」
天羅不高大,也比苦藍高半個頭,走過來,望向又胖又矮的苦藍瞪視自己,忽感滑稽,蔑笑道:「今次是你不守諾言,還有甚麼可說?」
苦藍怒道:「要不是你的人不救,我需要冒險來救嗎?」
天羅不慍不怒,慢慢道:「鄉北是我的地盤,她不是你們的人,你就不該管。」
苦藍邊掙扎,邊滔滔罵道:「哼!這裡是木那鄉,你只是買了幾塊地、建了幾座房子,便打算隻手遮天?鄉長容忍你,我可不再忍!你的所謂醫師都是廢物、渣滓,賣假藥的渾蛋,見錢開眼的惡鬼!木那鄉有我就夠,不需要你們,北方人統統給我滾蛋!」
天羅冷笑道:「既然你決定與我對著幹,我太客氣反而顯得不夠尊重。好,我們來打一場,誰輸誰滾出木那鄉。」
苦藍才不上當,道:「呸!我跟你談救人,不是談打架,打一場有屁用!」他瞥見木架的女人個個滿面通紅,面目腫脹,便道:「我們就比醫人,那些女人都半死,誰讓更多人恢復過來,就是勝利!」
天羅冷眼望看木架,漠不關心道:「隨便,假若你能救。」
對方爽快答應,苦藍料想事有蹊蹺,登時打醒十二分精神,步步為營地走向木架。他先扶起伽雅,見其頭破血流,昏迷不醒,但性命無虞,遂咬破指頭,在其眉心點上血印,加持異能,讓其身體自行復元,繼而檢查被倒吊的女人,只見其中數人的臉已發紫,命在旦夕,馬上解結。
然而他費煞心思,耗盡力氣,仍解不開繩結。他使詐,拿小刀割繩子,也不得要領,還感到繩結的電流,便回首狠道:「誰家的狗賊封印師!」
沒有人回應,只有天羅漫步而至,道:「怎樣?只能救一個嗎?」
苦藍嗔道:「快放下她們,她們快不行了!」
天羅說一聲好,便捏碎其中二人手腕和腳腕的繩結,卻不接住,兩名女人頭蓋先落地,性命更險。
苦藍氣得七竅生煙,立時抽起拳頭,揍在天羅的胸口,但天羅動也不動,氣場便擋住苦藍拳頭,絲毫無損,還反震得苦藍連退幾步才站穩。
苦藍也不敢再造次,救人要緊,雙手立時發出綠光,按住兩個女人的頭臚治療,姑且續命。
然而天羅存心殺死這幫奴隸,豈容你救人?他不管女人或苦藍,一手揮空,發出千把細小的風刃,可憐兩個女人滿身血痕。
苦藍撤手躲開,死裡逃生,但難免受傷。他心道橫豎一死,不如同歸於盡,按住土地大喝一聲,立見腳下的綠草生長迅速,束縛天羅!
天羅雙目閃光,風刃即割斷綠草,鄉警亦蜂擁護「主」,苦藍見勢頭不妙,立時躍開十數步,重施故技,一招催生術讓前庭草地的草都長高幾米,前庭立變超長草原。鄉警精於戰鬥,也一時亂套,只有天羅保持冷靜,猜想苦藍去處,留守伽雅身邊。
果然,苦藍首要救伽雅,而天羅猜中,二人碰個正著。
天羅揚一揚手,立時削去一段長草,苦藍勉強躲過風刃,按住地面,那幾把草叢又長回來,甚至更長、更茂盛,完全擋住視線。
天羅又使風刃,削去周圍長草,但見苦藍不肯現身,遂將前庭的長草都削得乾淨,甚至不管鄉警死活,結果兩名鄉警死如風刃之下,三人重傷。木架上的女人如俎上肉,自然不得倖免,受盡千刀萬剮而死。可是,苦藍又消失了。
天羅又冷冷一笑,暗讚此矮胖子精於逃命,遂命令餘下的鄉警搜索。
鄉警頓時失去一半同伴,但個個面不改容,馬上接命執行,轉眼間,前庭只餘幾個活人,包括天羅、抱住嬰屍抽噎的祥雲、逐漸復康的伽雅,以及一直冷眼旁觀的星池。
星池是常人,但身懷異能的鄉警都命喪於此,卻未損分毫。她緩緩步至伽雅身邊,看見伽雅眉心的血印閃耀綠光,對丈夫道:「你說過,苦藍的確有些本領,可惜不識時務。我看,這女孩也是。」
天羅凝視伽雅,忽冒一個顫抖,不安道:「不可以留她活命。」星池不在乎,遂走開讓丈夫下殺手。
然而,天羅本來只須動一根指頭,伽雅便得死掉,偏偏他太渴望殺死她,反而使他猶豫,僅僅剎那,便讓救星及時營救。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