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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12-09 23:29:20| 人氣126| 回應1 | 上一篇 | 下一篇

《蝶戀殘花》第十一回 飛仙 (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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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飛仙 (上)

  沉魚落雁,閉月羞花。當今女子,上至皇親貴胄,下至青樓妓女,莫不悉心妝扮,拋媚弄眼,只為有識花之人,願意拈上當中一詞,以形容之。可是刑台女子,卻是天生麗質,無須穿金戴銀,只施淡脂薄粉,不見高髻雲鬟,只掛素緋羅裙,唯有束腰紅帶,繡有片片葉紋,但已足以艷壓群芳。她勝過一切國色天香,然而刑場內外,沒人敢讚美隻字,何解?

  「都怪紅葉來遲,害爺爺受苦了……」紅葉淒淒扶着東方禮的手,東方禮卻拍出一掌,暗運內勁推開紅葉,低聲道:「傻孩子,怎麼要來?難道你還看不出朝廷的詭計嗎?快走,別害了大伙兒!」

  「來人,把女人抓下來!」朱知府一聲令下,十數名差役立時撲向台上,但是全數忽然跌倒,痛不欲生。

  眾人回首,瞧見那個東方幫的商人拋弄着幾個銅錢,旁邊的僧人的一串念珠少了幾顆,便知道是兩位當世高手出招。擲銅錢者姓東方,名隆;僧人法號應生,俗名東方儀。

  朱知府自知官威盡失,又羞又怒,卻不敢破口大罵,只有乾瞪着遠方八人。

  紅葉沒有理會旁人,只關顧東方禮的生死,疑惑道:「爺爺,難道你真的是殺人兇手?」東方禮閉目道:「紅葉,你要明白刑部已經決定的案件,便沒有冤情可言。命中注定江湖的一大劫,要由老夫來擋,老夫就認命了。你快離去,去辦該辦的事,不要再阻礙老夫成仁就義了。」紅葉卻跪下來,猛拉住東方禮的手,道:「爺爺,不明不白送命,只有於是無補啊。爺爺,求你跟我走……」

  東方禮卻從容道:「傻孩子,你太天真,根本不明白朝廷的把戲。你要知道,若然老夫逃走,朝廷便可興師問罪,討伐東方幫,到時東方幫上下萬人,全都大禍臨頭,所以老夫不可以逃走。但既然你能趕來,亦是天意要讓老夫向你坦白,你要牢牢記住老夫的話……其實誰都知道此事是有人乘機嫁禍,卻無人知道兇手百密一疏。只要知道王猛與三名女子死狀,任誰都會聯想起揚州韓家的家傳劍法,四人該死於一人手下。但王猛和王鬼身上掌傷,卻是內功高手所為,故二人亦可能死於一人手裡。試問小小韓家,一個殘廢老嫗,一個敗家子,哪來一人劍掌雙修,內力精湛?只要稍有閱歷,便知道事有蹊蹺。再說,老夫見過一名女子,既懂得韓家劍法,內功又精湛,恐怕她才是殺人兇手,亦可能是狗官的爪牙。而最為老夫震驚,乃是此女子懂得拂指劍,而且懂得拆穿人皮面具!你說,不是劍舞門的入室弟子,誰有此能耐?老夫知道你愛惜師姊妹,但為了天下大局,定要找出此人,知道嗎?」

  紅葉鼻子一酸,快要滾淚,卻只為了東方禮的堅決就義。

  東方禮又瞟一眼裴衡,道:「聽着,他叫裴衡,懂得拂指劍,故必定與劍舞門有關。但他迂腐得很,假若要套話,便要多花機心。還有,你切記要將事情如實告訴你師父,我知道她有來,只是明白我的心意,所以沒有出來救我而已……紅葉,萬事就拜託你了。」

  他輕輕瞟一下裴衡,續大笑道:「朱知府,老夫有個請求,可否讓老夫臨死前喝個飽醉,免得死後當個餓酒鬼!各路英雄,有甚麼好酒,可以送老夫到黃泉?」

  倏地,一個酒酲猛地飛向東方禮顱後,可是他揮一揮手,已執住瓶頸,呷一口,道:「好一瓶『烈士歸』!四弟,謝了!」原來八人腳下,是東方幫的酒樓。

  東方禮狼吞一瓶,笑道:「還有麼?」東方禮自起雅興,但眾人前來熱鬧,都是要看斬首,哪有美酒帶身之理?他連叫幾聲,才飛來一個酒瓶,卻不見來處有人。但他和紅葉嗅到花香撲鼻,知道是來自誰人;這不是酒,而是茶,是劍舞門的「迴腸香」。

  「你師父果然來了。」東方禮望穿秋水,亦只為大難臨頭,可與愛人話別,遂笑顏逐現,喝完一瓶,便一下子穿過紅葉腋下,奪去手上的劍,舞動起來。而紅葉還在愣愣發呆。

  他凝視長空,邊吟起李白的《月下獨酌》三首,邊舞劍起來,如痴如醉般,腳浮步碎,足交履亂,腰猶無柱,胸如中空。然而身法亂而不錯,難以捉摸,劍法翩若驚鴻,婉若游龍。最後一招,鋒指長空,氣勢磅礡,柄向平地,意境淒涼,教人百感交集。一套劍法使得淋漓盡致,一代英雄亦走至末路窮途,狂嘯一聲,唱道:「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丹心照汗青!」

  孤月劍法,曇花一現,卻成為千載美談。

  紅葉拭抹眼淚,取回掛在東方禮咽喉的軟劍,抹淨寶血,收回袖中,然後往天發一枝銀針。眾人不明白其意,但見紅葉輕輕踏上銀針,在半空躍出一大步;接着又發一枝,又輕輕踏上,再發一枝,再輕輕踏上,直至越過人群,才借地力施展輕功。只不過幾步自創的「金針飛燕步」,已教眾人目瞪口呆。她最後徐徐降落於一匹白馬之上,而馬上有一名白衣男子,衣履整潔,揹住一葉古琴,雖不英俊,卻夠倜儻。兩人交頭接耳後,男子瞧着眾人冷笑一下,叱喝一聲,便策馬飛馳出城。

  江湖中人皆道:「女子武功已經傲視群雄,男子也是深不可測,定要記住這兩號人物。」

  蘇州住民則擾攘道:「莫非她就是太湖娘娘的凡身?」「娘娘下凡,我們快去求平安!」「美人啊美人,想你想得好痛苦……」

  民眾議論紛紛,朱知府遭受漠視,心道東方禮竟自刎而死,落了自己一半面子,登時泛起一陣納悶,正發愁如何打圓場,東方隆忽然駕到刑台,捋兩下短鬍,冷笑道:「哎唷,不必勞煩大老爺,咱們自家人收屍就好了!要不然,東方幫亦不介意多領兩具陪葬。」

  朱知府打一下顫抖,佯裝鎮定道:「死人之事,本官本無意干涉。況且東方禮罪不至五馬分屍,傳首九邊,屍首發還家人亦屬應份,你們就拿去吧。」他不敢再多言,說罷便領部屬離場。

  其時,東方幫其餘七人逐一降落刑場,看熱鬧的人陸續散去,王家幫的罵聲亦已絕耳,場外的大抵是東方幫的幫眾了。

  年青的東方秀扶着醒來的老母,踏上刑台,抱住東方禮的屍首痛哭。輩份最高的東方義則拍着應生的肩頭,說:「節哀。」應生閉目入神,口唸佛經,默數念珠,甚為冷靜,卻原來是東方禮的親生兒子。東方智則向兒子東方隆說:「隆兒,喪儀一定要辦得妥妥當當,以慰三哥在天之靈。還有,把衡兒帶過來……」

  東方隆環顧四周,卻皺眉道:「爹,師弟不在這裡。」

 

  話說裴衡見紅白男女往北而去,不知如何追趕,恰巧遇見商隊,立時擲下最後幾塊碎銀,便搶去馬匹,不斷加鞭,追趕兩人。

  然而路遙知馬力,裴衡還沒走至城門,見別人的白馬神駿不減,自己跨下的黃馬卻已提不起勁。而且騎馬時震盪劇烈,令他胸前傷口再度迸裂,滲出大灘血水,時感暈眩,一時脫力沒有推馬,便再追不上,只得望塵心道:「她不顧安危,還打算勢刑場,與三爺關係一定非淺。再者三爺瞟過我一眼,便與紅葉講話,定必交代了我的事情……話說回頭,她的輕功出神入化,亦是用劍……啊,當日客棧所見的女子,也是用軟劍!難道紅葉也是劍舞門的人、就是黑衣女子?但假若她是黑衣女子,便不可能現身刑場,而且三爺已死,找出黑衣女子也沒用處……算吧,再追也追不上,還是盡快帶楊再惜入城,然後幫忙辦理三爺的喪事……」

  裴衡策馬回去城外別居,見楊再惜穴道已經自然解開,還坐在凳上,便上前道:「剛才事態危急,有所冒犯,請姑娘見諒。」豈知楊再惜着緊地說:「公子、公子!再惜已經向那位姑娘解釋清楚,她已原諒公子,而且相約公子今夜見面!」裴衡滿心驚訝,說:「怎麼回事?解釋甚麼?」

  「裴公子走去不久,姑娘就回來了。她替再惜解開穴道,再惜便向她解釋,說再惜只是太白尚未過門的妻子,而且已懷有太白的孩子,與裴公子沒有私情。又說裴公子只是再惜的救命恩人,免韓家遭滅門之禍,一直以來亦以禮相待,絕無半點兒女私情。然後再說裴公子回來蘇州途中,日夜魂不守舍,一時滿口沉吟,一時舞劍起來,一時茶飯不思,一時輾轉難眠,時刻都思念姑娘啊!姑娘初時還有猶豫,再惜還沒講完,她便不顧而去。但待過不久,她又回來,還約定公子再見,看來她已原諒公子了!裴公子,有情人該成眷屬,要珍惜啊!」

  裴衡眉頭深鎖,一句感謝,便帶楊再惜回城。

  他們從商道長驅直進,每經過東方字號的商店和居所,都見大門掛上白燈和白布;寺、觀、廟等,亦人山人海,還認得多半是東方幫幫眾及家眷,亦有受東方幫恩惠的百姓。僅是蘇州,已見如此盛況,若在東方禮駐足地揚州,恐怕全城哀悼,好比天子駕崩。

  楊再惜是揚州人,得悉死者是東方禮,也不禁嘆息,道:「揚州府中,無人不敬仰三爺爺,郡老爺亦要賣人情帳,從不敢肆意欺壓百姓。可是如今三爺爺仙遊,不知揚州會成怎的地獄……」裴衡「嗯」的一聲,道:「但願三爺苦心,可以完成他老人家的心願。」

  兩人長途跋涉半月,終於抵達蘇州的東方客棧。

  東方智見裴衡歸來,滿口責備口吻,道:「衡兒,怎麼剛才又出走了?」裴衡立時跪在地上,叩頭認錯:「徒兒不中用,辜負師父厚望,來不及救三爺……」

  東方智頓即心軟,單手扶起裴衡,拍着對方單頭,無奈道:「欲加之罪,官府要陷害本幫,三哥甘願擋去一劫,不是你我能左右的大事。師父亦不是怪責你,只是擔心你的安危。大哥走了,三哥都走了,東方幫再不能再少一個人物,否則誰來領軍,守護百姓……衡兒,那女子是何許人?」

  「回師父,剛才弟子離去,就是要帶她回來。她是韓太白的未婚妻,叫楊再惜,已懷有韓家骨肉。但徒兒趕到揚州時,韓家已遭滅門,韓太白則離家未返,失踪多時,韓家上下只有她匿藏起來,避過一勢。徒兒已試探過,她不懂武功,殺人兇手多半另有其人。」

  東方智嘆道:「難為三哥枉死,還害眾兄弟負上不義之名,無法替三哥洗冤……衡兒,若果下次是為師犧牲,蘇州就交由達兒看管。但他這不肖子不長進,不學無術,一時三刻難掌幫務,所以你要趕緊練好武藝,學會生意,像高、吳兩老當初輔助晧兒一樣。然而當務之急,還是找人替補揚州主管。可是秀兒向來不插手幫務,應生又……衡兒,明天召開大會,該是時候讓你出席,順道從旁提點達兒。」裴衡拜東方智為師,已有十年,從沒見過對方如此凝重,可見東方禮之死,對幫會的打擊何其重大。

  他忽然想起新線索,道:「師父,楊姑娘曾見過剛才的紅衣女子,還知道她名叫紅葉,對韓家有恩,與韓太白相識。」

  東方智「啊」的一聲,卻不以為然似的,道;「她會救三哥,大概不是兇手……但三哥臨終時與她交談,還是派人追查較好,說不定可知三哥遺言。咦,你胸口怎麼滲血?」裴衡望見其胸膛,才知外衣染了血跡,自己還懵然不知,抱拳道:「徒兒只是舊傷未癒,剛才趕路又弄破傷口,但沒有大礙。」東方智召來下人,令道:「趕快去敷藥,不要再加重傷勢,因為接下來會更勞碌了。」

  裴衡抱拳告退,但覺一份重擔,已落在自己肩上。

 

(待續)
令人擔心的一回……

台長:

東方染澄
嗚~~
三爺乃真英雄~~
2010-02-23 14:49:52
版主回應
我也喜歡三爺><
我想寫有關他四兄弟的故事
但不容易寫啊..他們都太厲害了
2010-02-24 08:32:25
是 (若未登入"個人新聞台帳號"則看不到回覆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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