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回 變幻
四周忽然寂靜，只餘下冗長、低沉的聲音，及一些平日無法聽見的雜音。加音感覺時間過得很慢，萬物都緩慢過來，隨手打出一拳，對方已來不及閃避。而他亦感受自己的手臂受壓太重，肩頭和手肘發出一絲痛楚，心道：「難道是我太快？」他連打兩拳，卻沒有打向要害，只擊中對方的肩頭。他自知已勝券在握，可是不知道為何自己的速度會突然加快，也不知道為何一反戰鬥時的神智不清，變得如此平靜，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戰鬥。
當羅伯士喪失還擊之力，潦倒而不失驕傲的坐在地上時，加音說：「我仔細想清楚，四路國是古禮特背後策劃出來，他可以穿越空間，又與八大家族為敵，很大機會是偷取拉普達城軍事機密的人。如今四路國有鑄造新型大火炮的技術，也是他辦的好事。可是他最終的目標只有一個，就是向八大家族復仇，現在的戰鬥和我們之間的比試，根本是消耗八大家族實力的陰謀。既然如此，我們更加不應該戰鬥，而是合作鏟除引起戰爭的古禮特。」
此時，柏加和積尊的戰鬥也接近尾聲。兩人實力接近，聖法地瑪的力量令積尊身負多傷，卻同時將柏加的魔力消耗得七七八八。
聖法地瑪打出一拳，積尊凌空橫刀抵橫，移開數十米，還以一記「五怒濤」，五道氣刃五星交疊，像暴風般襲擊聖法地瑪。柏加立即挺身而出，竟然舉起長槍像刀勢般往下劈，長槍的刃部出現光芒，劃出一道新月，恰好砍在「五怒濤」的中心，一分為二。聖法地瑪則閃身到積尊左方，打出一拳；他的拳擊厲害於突然爆發的拳風，足以隔空震碎人骨。
「咤！」積尊大喝一聲，不理會聖法地瑪的猛攻，單刀直進地上的柏加。柏加沒有坐騎，體力不繼，腳步甚慢，於是紮實馬步，後發先至一記十字斬。積尊又是橫刀一擋，說：「你的槍法真奇怪，怪得老夫很高興！」
「積尊先生，你的對手是我。」聖法地瑪從後撲上，強行用手撥開對方。積尊雖然年老，但是力氣不減當年，雙手抵擋聖法地瑪的巨掌，竟然不分高低。然而柏加在最佳時間參上一手，挺起長槍突刺對方眉心，討得優勢。積尊騰不空雙手，只得昂首閃避，柏加便轉勢橫打，轉眼槍身抵及積尊的咽喉，積尊唯有往後翻跳。聖法地瑪則乘着對方後背大開一刻，一指戮在其背心。積尊「哎喲」慘叫，便彈飛數十米外落地，打了幾個滾翻。
加音見勝負已分，便走到柏加面前，說：「我們雙方都住手，免得中古禮特的陰謀。」柏加點頭道：「我也想到，還好聖法地瑪懂得手下留情，否則殺了積尊先生，拉普達城與東遠國便積怨難解了。」加音又說：「剛才我才明白，世界的亂事都是古禮特搞出來，想北四路聯盟瓦解至今日與兩大城戰爭，所有軍事技術都是古禮特竊取拉普達城的。」柏加接話說：「想起巴迪港城主減族，佛朗基城城主、史達港城主、東望島領主均被殺害，兇手都是沒有留下任何線索。可以不動聲色地殺人，就只有他可辦到。」兩人故意放亮嗓子，讓積尊和羅伯士聽見。然而柏加真的累透，聖法地瑪不得不暫告消失。
就在聖法地瑪消失，古禮特便出現，彷彿早就預見這情況，沒有遠去。他緩緩走到敗得難看的積尊面前，說：「原來八大家族已淪落至此，看來只有查古斯和柏加小子可以單打獨鬥時勝過老夫。現在要殺死你們，簡直易如反掌。可是老夫不喜歡棒打落水狗，也不要你們死得如此便宜。老夫要你們名譽掃地，然後才以死贖罪。」
積尊哼哼笑着，說：「就憑你一人，可以威脅到八大家族嗎？雖然我和羅伯士是高官，但根本不是最厲害的人物。柏加打贏我們，也自然有人可以收拾他，也自然有人可以鏟除你。」羅伯士在百步遠處，揚聲的和應道：「你夠膽量就來挑戰我們，我們不會仗人多，只怕你真的人丁太少！」
古禮特昂首大笑，說：「古禮特家族人丁單薄，全託你們狗賊的狗福！若然我的祖先認真對待你們的野心，你們休想雄霸世界！七十年前的世界大戰沒讓你們倒台，今次卻不會如此幸運，就叫你們寶貴的城主不要用古禮特家族的法術四處亂竄，堂堂正正地面對老夫。」
加音心道：「他是挑起七十年前世界大戰的人，可是史達港人又說我的曾祖是把戰火帶到南方大陸的人。我從前讀書，都沒有讀到有關這兩件事，到底實情是怎麼回事？還是古禮特胡說八道而已？」他心裡閃過這些念道，便問道：「古禮特，我想知道世界大戰的實情，你可否告訴我？」
古禮特回望加音，說：「聖法地瑪果然沒有告訴你們真實的歷史，老夫也不怕講出來。世界大戰的確是老夫一手策劃，就像今日的亂局。當時我遇上你的曾祖父阿萊，他向我獻了一計，煽動佛朗基城的盜賊，打劫鷗鳥城和拉普達城的商人，讓三城生嫌隙。另一方面，借佛朗基城和尼斯城兩城城主家族的姻親關係，以及尼斯城與巴迪、斯路兩城的世仇，讓北方先亂起來。然後阿萊用他的辦法，使戰火蔓延到南方。不過講了這麼久，你還是不知道我與阿萊是如何認識。」
加音等得不耐煩，說：「你不要再賣關子，給我爽快一點！」
古禮特笑道：「相比起阿萊的冷靜，你實在太衝動了。可是我不說，你也應該察覺得到了。你剛才對付羅伯士時的反應，就是阿萊的本領。」他見加音滿面疑惑，心想這小子時而聰敏、時而遲鈍，雖有將才，難成大器，不禁嘆一句可惜，只說：「如果我是『空間』的旅行者，他就是『時間』的操控人。」
加音回想起剛才世事萬物都緩慢過來，可是不像自己操控「時間」，再者剛才只有瞬間進入狀態，並非隨心所欲的運用，不禁懷疑這到底是魔法，還是戰血的作用太強所導致的錯覺。
積尊呸了一口，說：「阿萊，那個凱撒．阿萊。幸好查古斯先生鎮住他，否則讓他胡作妄為，不讓世界滅亡也不休止。」古禮特蔑笑道：「查古斯的確厲害，可是阿萊也不是省油燈，他們最多是半斤八兩。只要我與阿萊聯手，任查古斯多強也要失守。不過你們仗着人多，我們再強也有油盡燈枯的時候。我們只好靠戰爭來奪回一切。」積尊又呸了一口，說：「荒謬！拉普達城當初不是個死城嗎？不是八大家族甘願放棄富庶的故地，把拉普達城經營得好，哪有今日第一大城的榮譽？那個阿萊既不是你們的人，又不是我們的人，憑甚麼說奪回一切？他這些年來不現身，不是死了就是畏首畏尾的鼠輩！」
古禮特冷笑幾聲，說：「光會說、不會幹的白痴。你竟然痛恨他，怎麼不找他出來？人家風騷的時候，你還在母親的肚子裡呢。」
積尊心道：「我出生的一年，不正是大戰尾聲嗎？他到底是何方神聖？神出鬼沒就罷了，竟然連我的年歲也知道？他到底知道多少事情？他可以穿越『空間』，可是年老力衰是必然，難道是阿萊操控『時間』，令他們不會衰老？說起來查古斯先生老而彌堅，難不成也會這門魔法？」
此時，拉普達城的士兵終於追至東南門外，十至九空的小鎮又回復昔日的熱鬧。但是他們見四大其中二人身負重傷，對手卻依然堂堂站立，還有一名披着斗蓬、不知雌雄的怪人，心道經歷今仗，八大家族的威名已大打折扣，還好柏加是本城人，不至於一敗塗地。他們分頭扶起羅伯士和積尊，聚集二人。二人低聲商量幾句，便說：「收兵！」
「慢着！」加音忽道，引來眾人瞄住，他卻視若無睹，偕柏加上前道：「麻煩你告知拉普達城的城主，說東遠國不希望發動或參與戰爭，也無意再擴張領土，希望可以維持現狀，當個生意上的夥伴。」
積尊和羅伯士默不作聲，便向下屬指手示意回城，小鎮又迅速回復平靜，任誰也想不到剛才的大戰和激辯，最終是草草了事。沙場之上又只餘加音、柏加和古禮特。
涼風陣陣，竟然下起大雨。加音扶着柏加躲進破屋，找個屋頂避雨，遙望古禮特聞風不動地站在街道中央，想着昔日絡繹不絕的小鎮竟一夜變成廢墟，若然爆發戰爭，勢必生靈塗炭。柏加感受到天馬的回應，便說：「我注意到，他穿越空間的魔法不可能不停使用，總要隔着幾秒休息，正如天馬的瞬移一樣，會消耗大量體力和魔力。我們用天馬逃跑，多半成功。」加音點頭道：「我們快逃，免得他反口覆舌，殺人滅口。」
然而古禮特忽然出現在二人面前，詭笑道：「要回家了嗎？」
兩人被嚇着，柏加先答道：「我們回去搞好國家，好讓你奪去八大家族的位置。」古禮特嘖嘖嘆道：「雖然你已經背叛八大家族，可是老夫意料不到你會講這種說話，甘願和世仇的我合作。好，老夫也跟你們合作，讓梅德建立他的佛朗基王國，要八大家族萬劫不復！」兩人打個冷顫，心道此人已經喪心病狂，無可救藥了。而現在最神秘莫測、最令人畏懼的，亦已是另一人了。
（待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