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沈青辭開著黎晏的車,送她回家,她一句話也沒有說,沈青辭對她說的話一句句都像丟到古井裡的石頭一樣。
古井還會發出噗通一聲,黎晏只是靜靜地看著窗外。
沈青辭了解黎晏,以她好強的個性,沒跟他鬧起來,那代表她沒那麼氣,終歸不是壞事。
一到松鶴路,黎晏便自己開門下了車,把沈青辭和車扔在別墅外,自己進去了。
沈青辭見狀趕緊把車停好,要跟著黎晏進她家,沒想到黎晏砰的一聲把大門鎖上了。任沈青辭怎麼按門鈴,黎家大門就是不開。
「我知道妳還在氣頭上。我明天再過來找妳。」
沈青辭傳了一則Line給黎晏。黎晏的生活很單純,醫院家裡兩點一線,他也不愁找不到她。總之,這段時間多盡點心穩住黎晏也是應該的,畢竟是自己的錯。
事情發生後,沈青辭並未如同林薇莉所預料的,會對黎初雪負起責任。剛開始黎初雪找沈青辭,傳Line給他,沈青辭還會有所回應。然而他的回應都是。那晚的他們什麼也沒發生。他都要結婚了,還是跟初雪保持距離得好,他必須尊重黎晏。
到最後,他乾脆連黎初雪的Line都不回了,畢竟當務之急,他必須對黎晏輸誠。
而對黎振洋來說,雖然黎初雪吃了虧,可人家沈氏中意的是黎晏這個兒媳,他答應林薇莉和黎初雪,會找個條件不亞於沈青辭的青年才俊,匹配給黎初雪,而且會給初雪兩倍於黎晏的嫁妝來補償初雪。
但林薇莉很不滿意。就算以後黎振洋要給黎初雪兩倍於黎晏的嫁妝。可黎晏嫁入的可是沈氏金控,那點嫁妝又豈會看在眼裡?
怎麼算,初雪都虧了。
林薇莉對黎振洋的無能心中怨恨,已經不只一次,只要牽扯到黎晏黎初雪兩姊妹的事,被犧牲的總是初雪。到底憑甚麼?
她和初雪都在黎景,是真正對黎振洋的事業有貢獻的人。黎彬雖然是黎家唯一男丁,當然繼承人,但能力平庸,在黎景也沒甚麼表現。黎晏念她的醫學,加的也是她自己的分,對黎景根本一點助益也沒有。
何況她那個長年憂鬱症的媽?
「不然,就用最後一招吧。」
林薇莉又想起,她當年那些飛上枝頭成了鳳凰的姊妹們。
「媽妳的意思是.......」
初雪正為沈青辭不理她一個頭兩個大。
「既然上了床,總有意外。我們就放出妳已經懷孕的消息,破罐子破摔,反正情況也不會更糟了。」
林薇莉道。
當婚禮已經迫在眉睫的當口,沈青辭接到了黎初雪傳給他的Line。附上一張超音波照片,她告訴沈青辭她懷孕了,現在不知道怎麼辦。這件事當然也不能不讓黎振洋知道,黎振洋的面子就算是沈建同也要賣他幾分的。黎振洋知道這件事,又是驚訝又是心疼。黎振洋知道了,沈建同也就知道了。
沈建同當務之急當然是先安撫黎振洋,說婚禮下個禮拜就要舉行,要取消也來不及了,還是照原定計畫,至於黎初雪的胎,他會再跟沈青辭討論出一個對大家都好的辦法。
但面對沈青辭,沈建同的態度卻不一樣。他當然先是大罵沈青辭一頓,接著問沈青辭打算怎麼做。
「我還是覺得我和初雪是清白的。所以我告訴初雪,等孩子生下來,驗過DNA,確定是我的,我會給她一筆錢,讓她和那個孩子一輩子都榮華富貴,不愁吃穿。」
沈建同聽了,覺得沈青辭這樣的處理方式,還算有腦子。
「那如果那個孩子真的是你的,你真的會給錢?」
「不可能有孩子。就算有,那也不會是我的,爺爺你放心好了。」
沈青辭回答。他這麼說,也只是暫時安撫黎初雪,不想他跟黎晏的婚禮橫生枝節。
沈建同點點頭。
「算你這個孽孫還有救。等著瞧,不久就會傳來黎初雪小產的消息。你可別再同情心泛濫了。」
不愧是老狐狸,沈建同看得透透的。
聽見沈青辭堅持驗DNA,林薇莉其實已經有心理準備。沈氏屹立商場這多年,哪裡會這麼容易上當?就算黎初雪馬上去找個男人懷孕,拿出造假的DNA證明,沈氏必然會堅持他們要再驗一遍。
到時,一樣滿盤盡墨。
所以不久後,果真如沈建同所料,林薇莉放出消息,說可憐的黎初雪懷著孩子卻沒有人照顧,自己在搬重物的時候不小心流產了,住進加護病房裡。黎振洋心疼得不行,允諾給黎初雪的嫁妝變成了黎晏的三倍。
沈青辭也接到這樣的消息,但沈建同提前給他打過預防針了,爲了黎晏,他沒有去看黎初雪。但衝著黎振洋的面子,倒是請家裡傭人給黎初雪送了不少珍貴的補品補身。
黎晏和沈青辭如期結婚了,在國內最高級的六星級飯店,那飯店是沈氏的客戶,給沈黎聯姻這場喜筵都是最高規格,婚禮現場還請了當紅的天后級藝人前來獻唱祝福。
沈青辭身上,鐵灰色的亞曼尼窄版西裝,黎晏身上,Vera Wong的高級訂製婚紗,全世界所有的光都打在了他們身上。
商業和娛樂媒體大報特報,現場實況照片一放上去,不到一小時點閱率就破萬,說男女主角都是360無死角的俊男美女,怎麼就能這麼相配呢?
為了防止林薇莉母女作妖,沈建同下令維安做得很透徹,不是被邀請的嘉賓,一隻蒼蠅都飛不進來。當然身為岳父,黎振洋一定會出現,也肯定會帶著林薇莉,沈建同找了兩個女保鑣喬裝工作人員,盯緊林薇莉。
不過,林薇莉倒有自知之明,幾度在沈建同手下敗下陣來,婚禮的這一天倒是安份。
而黎初雪還在住院,作戲總得做全套。
黎晏的醫學系同學和學長姐學弟妹來了兩桌,阮郁卻沒有來,小賴說他現在忙著辦簽證,讀法文,等簽證下來,他會跟著下一波無國界醫生,到非洲去行醫。
阮郁從來沒有想當醫生致富的想法,他不是個有物慾的人,家境也普通,對他來說,很多事都比錢重要,他只想救那些在生死邊緣掙扎的人們,黎晏一直都知道。
但阮郁祝福過她了,幸運草熱縮片,現在還掛在她常用的包包上。
沈青辭和黎晏的洞房,就在這幢六星級飯店頂樓的總統套房,他們的婚禮冠蓋雲集,席開三百桌,光是敬酒兩人就累到快炸。等筵席散去,兩人洗了個澡,換上睡袍,甚麼也不想做,只是依偎著坐在落地窗前,看著這城市星羅棋布的燈光,享受著高空中的寧靜。
「我為了實習,延誤了咱們的蜜月旅行,你會不會覺得很嘔啊?」
黎晏將頭靠著沈青辭的肩膀。他們之間經歷過很多事,只有在彼此依偎著的此刻,黎晏才有了落實的幸福感。
「很嘔啊!我爺爺說只要是跟妳一起去蜜月旅行,我要休多久的假都可以,難得有這麼多假可以休,妳卻還是要跑急診。」
沈青辭伸出手臂,摟住黎晏的肩膀。
「因為沒有人實習在結婚的啦,爺爺也太急了。」
「他說怕妳跑了。」
「嗯?那你呢?沈青辭,你有怕我跑了嗎?」
沈青辭笑著搖搖頭。
「妳忘記了?我高中時,代表蘇哲高中拿過全中運百米冠軍。妳跑得過我嗎?」
「是啊是啊,青辭學長文武雙全,是多少學姐學妹的夢中情人啊!」
黎晏翻了個白眼。
「那些都不重要,我只要當晏晏妳一個人的夢中情人就好了。」
「沈青辭你有王子病嗎?」
兩人不著邊際地輕鬆聊著。
「其實沈青辭,你老實說。你對我,並不是一見鍾情,對不對?」
黎晏道。
「我們第一次見面,我正在打黎初雪,當校霸,你怎麼可能對我一見鍾情?」
「不是一見鍾情。可妳卻讓我很意外。」
沈青辭笑道。
「第一次見妳,就是一個欺負人的,校霸的印象。可是段考英雄榜上看到妳,模擬考英雄榜上也看見妳,醫學營錄取名單看到妳,科展看到妳,招待交換學生的名單也看到妳。我就在想,妳到底是怎麼做到完成那麼多事,還可以騰出力氣來當校霸的?」
「所以妳在圖書館跟我一起晚自習的時候,我很期待,這個謎底就快揭曉了。可惜妳沒來幾天又不來了。」
「因為那時,我媽病了,病得很重,我得看著她,沒法再晚自習。」
沈青辭並不知道這件事。原來黎晏在當時,就已經承受了這麼多。
「以後妳就好好當醫生,有什麼要完成的事都告訴我,我會去做,妳不要再把什麼事都攬上身了。妳現在可是有夫家給妳撐腰的。」
黎晏覺得沈青辭說得有些好笑,也很窩心。
「我對你,倒是一見鍾情。」
黎晏笑道。
「一個覺得捕快很帥的土匪頭。」
「除了你,我其實沒想過跟其他人在一起。現在竟然真的跟你在一起了,我覺得順利得有些可怕。」
「有什麼可怕的?」
「總覺得不會那樣順利。」
「我說過,醫學是妳的興趣,妳就好好當醫生,其他都交給我就好。土匪頭殺伐決斷,可不會想那麼多。」
沈青辭愛憐地,摸摸黎晏的髮,兩人看著窗外美不可言的夜景,聊到很晩,沈青辭才抱著累到睡著的黎晏,上了那張席夢絲名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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