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者偏見之斷簡殘編二台 一個在虛無悲觀環境中努力培養無可救藥樂觀信念的中生代報紙記者的奇怪焦慮與嚴重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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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問我關於司馬文武，我想起了羅大佑，以及苦悶青春的啟蒙與幻滅。

關於司馬文武「終於」入閣擔任國安會副秘書長這件事，許多同業的反應是「意料之中」，但也有不少同業的感覺是「晚節不保」。

我則不由自主想起了羅大佑，以及我生命中的一些背叛。

在我還未踏入記者圈之前，羅大佑是我年少時期唯一認真看待過的「偶像」；過去十年，司馬文武則是我成熟過程中的精神「典範」。雖然如今兩者都已幻滅，但卻已在我的生命歷程中留下無法磨滅的印記。

對我們這批三十出頭的學運世代而言，羅大佑的黑色抗議精神、社會批判色彩、真誠愛情告白，是我們那個青澀與苦悶年代最刻骨銘心的共同記憶。他的前三張專輯「之乎者也」、「未來的主人翁」、「家」，是我們那個時代最精彩與最格格不入、最驚心動魄的聲音。

除了「鹿港小鎮」、「戀曲一九八０」、「亞細亞的孤兒」、「愛的箴言」這些經典之外，「搖籃曲」、「牧童」、「小妹」、「盲聾」、「稻草人」、「超級市民」、「耶蘇的另一個名字」這些小品，更一再啟蒙與撫慰了我無知的青春。

然而，這一切都在我大四那年的某一天，突然完全破滅。

羅大佑說，他不要再當抗議歌手了，他要回歸音樂的本質，他不要永遠只被定位為某一種人。

所以，他開始唱不知所云的「戀曲一九九０」、「台北紅玫瑰」，以及其後已無原創精神的精選集與卡拉ＯＫ走唱團。

羅大佑還是羅大佑，不管成不成功，他在努力超越自己與對抗社會刻板標籤，但我心目中那個充滿批判色彩的偶像，卻已在他推出「愛人同志」專輯後宣告死亡。

這完全不是羅大佑的問題，而是我的問題。他有他的人生選擇，但我卻執迷堅持要他活在我的記憶當中，不許他背叛我的青春。

然而，當我在日記中宣告羅大佑死亡的那一刻，我也無異告別了那段期待啟蒙偶像、渴望生命救贖的年少歲月。

我可以了解羅大佑以行動打破「永遠」、「偶像」桎梏的深沈意涵，我只是不能相信，今後我的人生再也不需要任何偶像，我要開始追尋屬於自己的社會觀察與批判精神。

沒有流淚、只有憤怒，憤怒早逝的青春、理想的背叛，以及生命何去何從永遠無解的答案。

如今，現在的羅大佑早已無法激起我任何共鳴，甚至常常讓我感到反感；但偶而重聽他的前三張專輯時，卻仍然讓我想起那段生命中最天真與幼稚、單純與苦澀的美好年少歲月。

司馬文武何嘗不是如此。

他決定不要做新聞界的典範了，因為他辦英文報的人生理想已經實現，因為他寫了幾十年的評論還是改變不了什麼，因為他不能坐視台灣第一次政黨輪替可能一敗塗地……

其實，無論他基於什麼原因入閣，問題都不在他自己，而在我們這些覺得錯愕與很難接受的人。我們希望司馬文武停留在我們的世界，但司馬文武已經選擇了不同的生命情懷。

新聞界很可能不需要任何典範，但少了司馬文武的台灣新聞界，確實是少了某一些說不出來的東西：又一個重要的人離開這個專業地位不彰、社會認同不高的志業了。

從政、從商的人已經太多，絕對不差我一個；留在這個殘缺環境中奮鬥的人，少我一個就是一個。我如此卑微的相信，雖然自己也不知道這種卑微的相信還能支撐多久。

有人問我關於司馬文武，我只能這樣卑微的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