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你聽過…蘭城的傳說嗎?這是一個很舊很舊的故事…
是我那已經去世的爺爺在我九歲多時說的故事。
都過了那麼久,我居然還記得…很不可思議吧?
可是啊,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記得很清楚,那是四月初七的晚上,黃澄澄的月亮只有一半,掛在天上。
我們爺孫倆就坐在門前樹下的板凳上喝著淡而無味的茶。
然後…爺看著月亮,輕輕地嘆口氣,問我:「乖孫,你想不想聽故事?」
理所當然地,我點著頭說:「好啊好啊,我想聽黃帝大戰蚩尤的故事。」
爺笑笑,撫著他長長的白鬍子:「今天我們不講那個,講點別的。」
我歪著頭,好奇地問:「那要說什麼故事呢?」
爺搖著蒲扇:「那個故事啊…知道的人知道,而不知道的人…則佔了大多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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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以前,在一個動盪不安的年代裡,有個瘦弱的貧困少年,背著少得可憐的行囊離開了家鄉。
「孩子,快走,走得遠遠的…別管我,走得越遠越好。今晚走,你還有機會活命;要是等到明天…官爺來了的話…你快走、快走!放心,娘不會有事的…」
昏黃燭光下含著眼淚的女子匆忙收拾細軟,將僅有的值錢物品全都交給了少年。
「可是…」
「快走!等到戰亂平息了你再回來…娘會在這裡等你回來。聽話…快走吧。」
於是,少年三步一回頭地看著那個即將淪陷的小鎮,心中的不捨全化作淚水,一滴一滴地落在土裡。
而故事…就發生在他抵達蘭城這個尚未遭到戰亂蹂躪的熱鬧城鎮夜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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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又餓又累地進了城,找尋一個可以落腳歇息的地方。
「去去去,少在我們店門口觸楣頭!」客棧的店小二吆喝著。
「讓我在您店門口坐一會吧,我走了一整天啊…」
「我管你是走了一天還是半個月,看你髒不拉嘰地,杵在門口會影響我們店裡生意。快走快走!」嫌惡的眼光,不客氣地打量一番,冷哼。
「…」少年只能低下頭,默默地向城裡僻靜的角落走去…
最後,他停在一座年久失修的建築物前,抬眼觀察。
殘破的大門、塌了一角的牆、佈滿灰塵的地面、生鏽的門環…
門縫裡隱隱約約可以望見雜草叢生的庭園。
這裡…應該沒有人住吧。
少年疲累地靠著門板坐下,旋即沉沉睡去…
許久許久…
「小哥?小哥?別在這裡睡,會著涼的。」低沉卻溫柔的男嗓在耳邊響起。
「對、對不起!我馬上就走。」少年驚醒,一勁兒地道歉,轉身就想離開。
「等一下,小哥,別慌啊!我不是來趕你走的。」拉住少年。
「咦?」此時少年方才定下心來,轉頭打量拉住自己不放的男子。
那人穿著一襲灰布衣,眉眼之間有著濃濃的書卷氣。只比自己略高了些,看起來有些瘦弱。
「您是…?」
「我住這裡。」指向破舊的大門。「看著今晚月色不錯,到院子裡走走時就看到小哥你睡在這裡。雖然蘭城這地方的四月天裡挺溫暖,但晚上露水還蠻重的,要真是這麼睡一晚,我看小哥你八成要傷風的。所以…才過來問問。」
「這樣啊…真是謝謝您了。我實在是太累,不是故意要在您家門口睡覺的。」
「無妨無妨。小哥的口音不像本地人,怎麼流落至此?」
「我…」
『咕嚕…』少年腹內的響聲打斷了兩人間的對話。
「對、對不住,我…」少年羞紅了臉。
「哎呀,我還真是個傻瓜,夜都這麼深了,怎麼還跟你在外頭聊起來了。小哥,這樣吧,到我屋裡住一宿。」拍拍自己額頭,笑道。
「這怎麼可以…」連忙推辭。
「我這屋子難得有人拜訪。俗話不是這麼說嗎:『相逢自是有緣』。你千里迢迢地走了大段路,來到蘭城裡卻在我門前睡下,這不就是緣分?老天爺注定要你我相遇,你就甭推辭了吧。」拉著少年往屋裡走去。
「可是我…」
「我這屋子看起來雖然破,倒也還能住人,難不成小哥嫌這兒太破舊啊?」
「怎麼會!」
「那就好。對了,小哥叫什麼名字?總不能『小哥小哥』地叫你吧?」
「我…我叫邵寧。」
「邵寧?好名字,我姓岳,叫晴嶺。你叫我…阿岳吧。」
月光下,岳晴嶺在荒蕪庭院裡停住步伐,轉頭對著邵寧微笑。
為那溫柔而帶著一絲淡淡憂愁的笑容所惑,邵寧楞楞地失了神…
(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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