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荒人手記中
朱天文對弘一大師鏡花水月的半生作一番很動人的形容
意思好像是用前半生的露水 供養後半生湛然的寂靜..諸此
R 好像我現在也能體悟
在去了吳哥 體會到現世的當下
令我一直無法抽離的不是那令人驚懾的建築
而是時間 這抽象而不著痕跡的概念
在我面前最了最偉大的宣告
吳哥的輝煌建築們 在它面前下頭 不喧嘩不自誇
沉靜端臥如入定僧人
了寂而美麗
一如那舖滿吳哥天空的微笑
只是笑著
露出了悟而憐憫的表情
看著Angkor Thom
R 在我拍攝的影片裡 我一直嘟嚷著
為何我們在這些曾經繁盛一時 華麗近四個世紀的王朝遺跡下
並不會遺憾未恭逢其盛 反倒醉心於這殘破而頹圯的廢墟
為何 這一些亂石殘桓 竟提供給我們入世般
可供逃躲的空間
不管在現世中 有多大的無奈與壓迫 小人畜生當道的沮喪
在吳哥
我們卻能從中得到療慰
甚至...痊癒
是什麼力量
我們在這些光影疏落的廢墟裡
一再的哭泣
吳哥微笑一展開在我們眼前
熱流便竄上鼻頭.....
鏡花水月
R C 我們在吳哥見到佛陀的示現 彷彿當年世尊捻花而笑
意會者露出淺淺的回應
大迦葉尊者直指心性 不立文字
一朵花 就此傳了兩千五百多年
在此我們也成為吳哥的迦葉
這一部巨大而悲傷的經典啊
時間慢慢雕鑿
只為引發無數繞經 或是親臨此地的生命 發出一聲喟嘆?
R C 你們記得 吳哥寺前那兩漥水池嗎
吳哥尖塔完整的倒映在水裡
日出時 薄暮冥冥 水中那紫灰色的剪影 沉靜如出落的荷花
昏昧未識 既神秘也美麗
或是我們下午走訪
水中 吳哥寺的主塔夕照橙橙
毎一處細微的雕工 產生密密錯落的層次感
精工如蛋內刻鏤出的極樂世界 太過小心與仔細
一觸碰 水帶著漣漪推開 一切皆空 是夢是幻
R C 知道嗎 當下我了悟『鏡花水月』的真諦
原來 再璀璨與榮耀的事物 終將在時間裡一一瓦解
分崩離析
地水火風 成住壞空
我在水裡彷彿見著佛陀溫溫淺淺的微笑
忘記 這是哪一個夏天
行經中央長道
我們驚呼聲此起彼落
即使出發前手上的旅遊書翻至掉頁破落
以為熟悉的景物 如多寶如來塔 隆隆自地面湧出
太過震攝的畫面 感動至我們必須頻頻拭淚
美哉偉哉吳哥啊
R C 那些不知名默默設計出並完成它的藝術家們
沒有人留下任何文字與鏤記
他們全然奉獻 為一種精神上最高的藝術領域—信仰
雙腳搬運沉甸的石塊 堆疊而後雙手細細雕琢
掌心因過度摩磋 血汗混雜
即使南亞強烈的日頭 依舊打消不了如此想『完成』的信念
這是多麼動人的一段
還會再來吧 感動未完
我們都這樣相信
而我會帶著一本畫冊 一隻筆 坐在塔普崙寺前 端坐成一座石塔
細細畫下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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