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歸一：聽說愛情回來過(永遠的未婚妻)
2004年六月五日午后，獨自於上海南京路散步，想起兩年前那已然永別的倩影與記憶！而該日，也是我這十度杭州之旅中，天氣最好的一天。我獨自逛了南京路，買了禮物給詩友們。然而我待最久的地方是「上海書城」，那個昔日與天使妹妹逛的書店。一直逛到午後，提著一袋戰利品自上海書城走出來，往外灘散步走去。一面看著南京路上那些古老的建築，心裡想著，要是我那個在坎城影展得過獎的威力貓攝影師酒友在就好了，他一定可以拍下很多很棒的照片。
倚著外灘的欄杆，看著午後晴空萬里下的東方明珠與黃浦江。欄杆的另一端同時也有位女子如我一般的姿勢看著風景。我側著頭看著她的側面，她向我走來，如同一本滿載著已長滿蜘蛛網的往事記事本，對我行來，她的臉駐立在我面前任我翻閱。我有些許畏懼，因為從未有重逢的心理的準備。我無法面對她，她卻已突然活生生地站在我面前，不到一步之遙。我扶著外灘的欄杆，對著萬里晴空的天空，打了好大的一個哈欠，恍若隔世。她開口說：想不到會在這兒遇到你？我面無表情地，不知該悲或喜？緩緩地說：是呀！我都還沒準備好，從來就沒對與妳的相逢，好好練習過。我以前一直以為偶遇你的地方，可能是共同的故鄉基隆港，因為你娘家與我舊家實在是近的要命。抑或是以往夜半一起散步的淡水河邊，因為妳以前在淡水唸書，我們常在那兒約會，但是萬沒想到，會是在不夜城的外灘黃浦江的蘇州河畔。
她微笑道：你是突然看到我害羞，還是健忘？我們不是夜半到淡水河邊約會散步，而是當年你政大大一時，你就住在木柵與淡水，我也是，我們一起交換鑰匙，你有我的，我也有你的。我嘆道：我一直以為會在基隆與妳偶遇，因為妳的娘家實在是離我家很近，1993那年夏天，我母親的後事，還是在妳與妳母親的幫助下完成的，我內心非常感激，我從沒忘過。只是，沒想到卻是在上海外灘黃浦江邊這裡相遇。她示意說：我們到外灘對面街的和平飯店，喝杯咖啡可以嗎？我恢復平和心跳地點頭微笑說：好啊，苦苦的咖啡正好可以整理今天的偶然，我明天下午要回台北了，而偶然是這世間，最難以整理的行李。
面對面坐在和平飯店二樓咖啡館裡，我看著她說，妳這個人呀，哼！目前在我腦子裡的往事記憶硬碟佔有最大的空間，壞得很！她甜甜地笑道：這樣呀，你都沒忘嗎？那你有沒有忘記，你以前都是怎麼對我發脾氣的？你一發脾氣就要與我分手，你很壞！可是呢，話又說回來，以往大多是我對你發脾氣的次數比較多，而且我媽媽還都會護著你，她偏心，她總是會為你說話！連我後來向你提分手，她還罵我對你無情無義！結果我後悔了，你卻不要我了，害我只能嫁給別人！連在喜宴時，我都很尷尬，因為我的所有親戚都很訝異，怎麼新郎不是你！我那時才深知，你對我的家人親戚，用了多少深沉的心思。因為，在我母親眼裡心裡，你早就是她的女婿了！
我笑道：妳現在是醫生娘，日子應該過得很舒心，妳以為我是橡皮人呀，隨便亂捏就能自動回復原狀呀？妳向我提分手，我還挽留妳，是妳堅決離去的，而且還在我們訂婚前，連訂婚戒指妳都收了呢，那上面還有一顆我極喜愛的珍珠。她微笑：是你給我的，我就照單全收，我記得是1995年農曆過年後，我們倆私訂終身！那我問你，到底是你不要我，還是我不要你？
我嘆：是趙小姐妳不要我的，不是我。我疼妳寵妳將近四年，把政大生涯完整地奉獻給了妳，完全徹底實踐為人作嫁那句話！她抗議道：是你不要我的，不是我！以前我常發你脾氣，可是你發過我兩次脾氣，都很火爆，一發就是要分手！我笑道：結果，還不是沒分成，但妳一提就分成了！她大笑：那是有人脾氣很大，內心卻極其心軟，本姑娘一撒起嬌來，他就沒輒了，所以後來都沒分成，你的罩門我都知道，以前呀，咱們都嘛時常床頭吵，床尾和。我還挺懷念以前剛吵完架和好的那一瞬間，特別甜蜜！可是，後來我提分手，一週後後悔，竟然就再也回不去了！
我苦笑：妳有病！吵架有什麼好？我們不要一直回憶那些吵架的往事，一見面就吵架，完全沒有重逢的美感，妳說對吧？趙小姐！我只是覺得我們倆其實真的是個性不合，價值觀也不太一樣，但又共同經歷很多事，日積月累的感情，其實也是極深。尤其是我母親那年在六月九日生病住院，住院三週後七月一日清晨驟逝，妳一路陪著我照顧她，之後與妳母親一起協助我處理我母親的後事，那些事我在內心深處感激一生一世。
你的記性還是那麼好，連日子都記得一清二楚，那我倒要問問你，我們是哪一天認識的呢？看看先生有沒有得了健忘症？我大笑道：這要說起，幾天幾夜也說不完，我們認識那天呀，是1990年10月22日清晨六點半，在基隆公路局車站，我們搭同一班中興號往台北車站！
她甜笑說：記那麼清楚呀？聽起來有點感動！那不要喝咖啡了，你等我一下，我去叫伙計換個飲料，換首歌，讓先生好好訴說一下甜蜜的往事！老規矩，一手啤酒，先生四瓶，夫人兩瓶作陪。誰說我們一見面就會吵架，也會很甜蜜火熱的！你待會跟我報告，為何那天你會記得那麼清楚，你明明與我每天同坐同一班車，還一起坐了整整七個月，連一句話也沒交談過！還有喔，你壞得很，你連正眼都沒瞧過本姑娘一次，我實在是很不服氣，我顏值很差嗎？我還記得第一天，一下車我就走在你後面，居然走同一條路，還進同一家補習班，同一間教室，你居然是我補習班同學，實在是好詭異！令我不解的是，整整七個月，你對我連一句話一個表情統統沒有，實在是很沒有禮貌，你把我當做空氣呀？你今天給我好好說清楚！我當時很不服氣的，於是呢，一考完大學聯考我就把你給追走，你政大大一班上那十二金釵大美女，你一個也撈不到，她們呢，喚你三哥，喚我三嫂，我早就宣示主權了！
我苦笑：我真是上了賊船了！結果最後被女船長又推下海裡，苦海求生！於是我就在上海上岸！然後又遇到女海盜船長！幸好她已嫁人，不然我就得皮繃得很緊！要請我聽什麼歌呢？我聽聽看！
她從皮夾裡拿出古老的訂婚戒指，戴上那戒指道：我戴上這戒指，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請你聽這首歌，九年來的心境！因為有人從此不與我見面，不讓我打探他的消息，自此人間蒸發隱遁了。
在朋友那兒聽說
知心的你曾回來過
想請他替我向你問候
只為了怕見了說不出口
你對以往的感觸還多不多
曾讓我心碎的你
我依然深愛著
在朋友那兒聽說
知心的你曾找過我
我要他幫我對你隱瞞
只是怕見了面會更難過
我對以往的感觸還那麼多
曾給我幸福的你
我依然深深愛著
有一種想見不敢見的傷痛
有一種愛還埋藏在我心中
我只能把你放在我的心中
這一種想見不能見的傷痛
讓我對你的思念越來越濃
我卻只能把你把你放在我心中
對你的聲音 你的影 你的手
我發誓說我沒有忘記過
而關於你選擇了現在的他
我只能說我有些難過
我也真心真意的等過
酒愁 2004.06.05午後於上海和平飯店
2021.05.01晨整理於雨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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