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晚上睡前跟親愛的他聊起一個台灣的廣播節目主持人,親愛的他說小時候常聽,我聽過那個節目幾次不過很討厭主持人偽善的風格,所以大肆批評了一番。親愛的他問我:他到底除了偽善以外還有什麼讓人討厭的?
我想了很久:啊,我以前有一個高中同學都有在聽他的節目,不過我那個高中同學怪怪的……
親愛的他:你是因為這樣所以討厭那個主持人吧 = =\
因為聊到了那個高中同學,所以勾起我一些回憶的片段,不過不是什麼開心的回憶,現在回想起來反而覺得有點淡淡的哀傷。
高中剛開學的時候,班上有一個個性外向開朗有點臭屁的男孩子,毫不掩飾他對另外一個女孩的好感。女生是小家碧玉型的,那……以下簡稱碧玉好了(不是唱歌的那一個),男生是豪邁熱情奔放型的,因為男生數學很好所以簡稱大師。一開始我們覺得這兩個的調調未免也太不合,可是隨著大師的積極表態,碧玉的態度從最初的不以為然到後來的欲拒還迎,我們同班同學心想這兩個南轅北轍的人應該是互有好感而有在一起的希望。
我跟大師不算是非常熟,只是因為高一下學期班上有一個女生太討厭他而想要換座位,我剛好又無所謂所以就換到大師的隔壁。碧玉跟我也不是很熟,但是因為我坐在大師旁邊,他也喜歡上大師以後會滿親切的偶爾來跟我聊天順便跟大師打打鬧鬧。大師因為數學很好,我又是一個數學爛貨,藉著坐在隔壁的緣故,大師就時常教我數學,我們的交流通常只有數學習題,偶爾會聊天不過只會講講笑話。
學期結束放暑假,有一天我接到大師打來的電話。一聽到是這個不熟的傢伙打來,我心裡頓時起了疑心:該不會是打來炫燿他跟碧玉已經開始交往了吧?
大師一開始不動聲色拉里拉雜扯了一堆閒話,但我聽得出來他想要我問他什麼,我只好配合地問:咦?那碧玉暑假有跟你聯絡嗎?
大師聽到獵物上勾,裝做不以為意:有啊,他有寫信給我。
據說碧玉家教嚴格,就算是暑假也不能隨便出門,不能見面的暑假只好藉由寫信給大師聊表情意。大師讀了一段碧玉寫的信,我一聽就跟電話那一頭的大師說:你出運了,這封信很明顯表示碧玉喜歡你啊!
大師嘆了一口氣:我知道他喜歡我啊!
我真是怒火攻心,這傢伙不只打電話來炫燿,還給我得意洋洋說他早就覺得別人愛上他,我馬上想敷衍掛電話:好啦好啦,這樣就好了,你到底打來幹嘛的?
大師結巴了一會,最後下定決心貌說:可是……我喜歡別人了耶!
我:……蛤?那……那個人也喜歡你嗎?
大師:嗯。
我:那你們就交往啊!(這個人到底打電話來幹嘛的?)
大師:可是,那個人是……碧玉的……好朋友……
我:……………………你該死了。
碧玉的好朋友簡稱小妹,他們兩個人從開學以後很快就以好友的姿態出現,全班也都覺得他們兩個女生很要好。上面說過碧玉家教甚嚴,加上個性可能有點「閉素」跟為了女性的矜持,不只大師要找碧玉必須透過小妹,連碧玉有什麼話要跟大師說都是透過小妹傳達。
我:所以,你們兩個因為常常聯絡就擦出愛的火花?
大師:你要這樣說也對啦!
這個故事給我一個教訓:談戀愛真的不要想依靠別人,不管是什麼依靠法,不然有可能會丟掉朋友或是愛人。
我一直到現在還不明白大師究竟為什麼要把這件事情告訴完全不熟的我,難道我臉上始終寫著:「我絕對不會把秘密說出去」?最倒楣的是,隔幾天就是我們班的暑期班遊,這表示這三個當事者馬上就要見到面。我火速建議大師,最好趕快跟碧玉攤牌講清楚,不然班遊的時候大家鐵定會起鬨,到時候碧玉很可憐但是小妹也很慘。
大師這個男子漢,居然選在班遊的第一天晚上跟碧玉攤牌。你馬幫幫忙,是不會前幾天先說喔?碧玉當然承受不住,哭著跑去找我們班上最活躍的小團體泣訴。小妹則是跑來找我。
雖然面對的是所謂的第三者,可是我並沒有覺得想要指責他或是飛踢他,畢竟大師跟碧玉還只停留在郎有情妹有意的階段,尚未正式交往,說是橫刀奪愛未免也太言過其實,充其量只能說是時間點錯過,男的就另尋出路罷了。
小妹那天晚上跟我聊了很多,我年紀大了現在已經不太記得,可是還是記得我內心的疑惑:我到底是不是臉上寫了「我絕對不會把秘密說出去」?
小妹問我喜歡上好朋友的男朋友是不是很過分。我當時是高中生的年紀,可是電視看太多,所以回答自以為很有哲理的話:這也沒什麼過不過份的,喜歡本來就沒有理由,你喜歡他他也喜歡你,這跟身分沒有關係,愛情又不是排隊買票,先排先買到。不過現在碧玉先去哭了,所以你有心理準備被別人覺得你是第三者破壞別人感情嗎?你喜歡大師喜歡到可以承受這樣的異樣眼光嗎?如果可以的話,你們就好好交往下去吧!其他人要說什麼是其他人的事,不需要理會。
我記得我跟小妹是在飯店的陽台談這件事情,中間還有小團體的人走出房間遇到我們,我當時心想:被看到了,我會被認為是支持外遇男女派的嗎?其實,我只是支持認清真心派而已……
班遊結束以後,碧玉開始在班上以被害者的姿態出現。事情變得有點奇怪,碧玉總給我一種「因為他是被好友還有男人給背叛,所以大家應該都要支持他,應該要一起排擠他前男友跟前好友才對」的感覺。小妹維持著不卑不亢的態度,大師依然是數學大師,兩個人既不高調但也不是低調地讓大家知道他們正常交往著。人類總是健忘的,雖然大家知道這整件事情的過程,可是誰也沒有意思要出來替碧玉主持所謂的正義。同學常常起鬨大師跟小妹,連老師偶爾都會開開他們的玩笑,也許碧玉覺得難堪或是生氣但是沒有人在乎。
碧玉覺得大師跟小妹是背叛者,憑什麼可以獲得幸福?憑什麼還可以跟班上同學好好相處?為什麼沒有人指責他們?為什麼大家都好像沒事一樣?碧玉的態度變得越來越激烈,他拚命強調自己被害者的身分,可是卻讓大家覺得他好像自怨自艾過頭了。他越是想要突顯自己的可憐,越是被大家以冷落的態度回應。
我對碧玉的態度始終如一,不管他是不是因為覺得我是支持大師及小妹而再也沒來跟我聊過天。碧玉跟我們班上另外一個叫做小方的女生後來有一陣子走很近,可是有一次在碧玉接近小方的時候,小方馬上伸出手制止:不要說!我不想聽!
我跟小方交情還不錯,目睹這一幕內心的震撼難以形容,一方面覺得小方很有個性要是我是絕對不敢斷然拒絕別人,另一方面疑惑小方這種善良性格的女生到底對方是做了什麼事情會讓他有這種反應。我趁中午一起吃飯的時候問了小方,小方回答我:他每次都抱怨一樣的事情,我不想聽了。安慰他他也聽不進去,浪費我的時間。
碧玉後來在班上幾乎沒什麼朋友,大家也不是刻意孤立他,只是誰也不知道究竟該怎麼做才對。事情都過去了,碧玉卻不肯放手,那旁邊的人又怎麼接近他呢?就算是珍妮佛安妮斯頓被拋棄,如果每天上電視都在講裘莉跟小布是狗男女,叫大家跟著一起鬥臭他們,我想這樣的珍妮佛也不會再被同情吧!
高二的合唱比賽讓我知道大家真的不懂該如何處理碧玉的情緒。碧玉從小就學音樂,合唱比賽要選伴奏的時候,大家認為碧玉是不二人選。可是碧玉放話說他不要當伴奏,表現出強烈要當指揮的意願。若是現在的我面對一樣的事情,我一定會覺得那就給他當指揮好了,省得麻煩。可是高中生時候的大家實在白目得可以,對於碧玉不想當伴奏一事所有人都顯得很不能理解,都還試圖去勸說他希望他可以伴奏。勸說失敗以後大家想出來的解決辦法居然是提名表決,最可怕的是最後居然投票選出另外一個男生當指揮,擺明就是你要當我們就偏不選你。碧玉顯然被我們惹火了,更堅決表示他不可能幫忙伴奏,高中生的我們完全不甩這一套,請了班上兩位有彈琴基礎的同學自己好好協調一下,最後決定出其中一位來替大家的比賽伴奏,這中間沒人再去問過碧玉的意見。
最後我們合唱比賽得了冠軍,可是我覺得碧玉一定很恨我們。一直到高中畢業,我只覺得碧玉在班上的存在感越來越薄弱。大學以後,大師跟小妹分手了;大學畢業那年我在高中母校遇到碧玉一次,他當時看見我的時候一副很開心的樣子,大聲叫著我高中時候的綽號,跟我閒談了一下。我彷彿看到高一的他,可是又好像看到高三以後試圖想要恢復正常的他。
年輕時候的無知是理所當然,可是並不表示無知可以傷害別人。我回想起所有人面對碧玉的態度,覺得碧玉那時候也許有輕微的精神疾病只是我們誰也沒發現,每個人都在避開他,沒有人想聽他日復一日一而再、再而三的一模一樣的抱怨。碧玉希望我們一起憎恨他的敵人是他不對,可是我們無視碧玉的痛苦只想要歡樂跟裝做中立,也不是什麼好的處理方式。碧玉或許是悲劇性格,一直在演自己慘絕人寰的戲裡的悲劇女主角,他自己不肯清醒是他自找的,可是我們明明知道他身陷泥沼,卻選擇只是繞開而不是伸手拉他一把,我想他也是苦不堪言吧?也許只是高中生年紀的我們,可以察覺碧玉的不對勁,可是不明白究竟是哪裡出錯,也無從改變起。
我常在想,當我緬懷自己的青春的時候,是不是有誰的青春輕易地被其他人給踐踏了呢?
圖解:高雄愛河。不過我的高中不是在愛河邊啦,哈哈。只是故事是發生在高雄所以選愛河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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