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個青澀的年代,我為了求學而離鄉背景,所以每當逢年過節時,南北奔波這齣戲碼就經常在我的青春歲月中上演著;而擁擠的人群和隨著火車前進飛快倒退的光影,就成了我戲裏一成不變的風景。
某天,我正在火車站裏等候著經常誤點的火車,一個穿著整齊的男子突然湊到我身邊說:「先生,對不起,可不可以跟你借點錢?我的錢包掉了沒辦法買車票回家….。」當時我對人心並沒有太多提防,又正值血氣方剛,就毫不猶豫的掏出錢包裏的錢借給他。看著他滿懷感激的神情,自己的心裏也滿是安慰,很高興自己做了一件善事。
回到宿舍跟同學提起這件事,沒想到同學的反應令我很驚訝。他一把就在我的後腦敲了一記:「你很呆耶,這麼老套的招術你都會被騙,你都沒在看電視哦….。」就這樣,我被同學們狠狠地數落了一頓。尤其是幾個在台北土生土長的同學,看我那麼單純好騙,就自願當起我的人生導師,他們要教曉我知道人性的險惡和陰暗,也從那時候開始,我才開始發覺自己總把世界想得太美好了。
於是,每當自己上當受騙,我便開始責備自己:「怎麼那麼蠢、又被騙了、老是學不乖、不要隨便相信別人。」慢慢地我開始學會戴上面具穿梭在人群,用冷漠的眼神看待週遭的不幸;而那個滿懷夢想和天真的小男孩被我唾棄,躲進心裏最深的角落裏,有一陣子我還頗為得意:「自己終於像個台北人了。」
但我的得意沒有太久,漸漸地我開始感覺到快樂變得很不容易,生活變得很艱辛,而我也像身邊大多數的人一樣,對於生活處處都很不滿意,焦躁、易怒、不安、多疑…..。直到多年以後,我回到最初孕育我成長的地方,重新整理我紊亂的思緒,也找回那個我放棄很久的自己,我終於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這不是我的錯」。
「那不是我的錯」,雖然這個世界上壞人真的很多,許多的巧詐詭計埋伏在我們身邊,可是只要自己的本意是出自於良善,即便真的上當受騙,蒙受了些許的損失,也不要責怪自己,不是你太天真,而是人們太愚昧無知。
我們總是佔盡別人的便宜,然後感嘆人心險惡;我們總是踐踏別人的良善,而當自己落難時才知人情冷暖。社會上宣揚著那些聰明狡詐的事蹟,書店裏排著滿是「厚黑學」的書籍;我們嘲笑嘰諷那些埋頭苦幹、默默耕耘的人,吹捧那些投機取巧的商人。直到後來我們才發現──世界變得愈來愈不美好了。
如果,下次你再聽見別人數落你如何單純天真、如何被騙上當而不自知時,請記住──「那不是你的錯」。傷害你的人肯定不會比你快活,因為你是在心裏播下善的種子,而他卻是埋下了惡的因子;也別羨慕別人的小聰明,因為懂得「愛人」和「付出」才是上天給予我們最值得珍藏的寶物。
~2009攝於清境瑪格麗特紫屋餐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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