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羽四.結─
(上篇)
夜,漆黑無聲。
視線所及四週兼是一遍荒涼,幽暗靜謐的空間裡,遠處一道人影蹣跚的移動著,人影拖著沾滿泥濘又疲倦不堪的身軀,踩著凌亂不穩的步伐,紊亂的氣息在內體四處流竄,不適感充斥著全身,負平生努力的維持自己的意識,腦海裡直想著『這是怎麼一回事?怎會把自己弄成這副樣子』。
負平生一再回想先前所發生的一切,真是不明白,出來後所接觸到的事物都是這般複雜,尤是人心善惡難測,本出自一片好意相助,沒想到卻落到這個地步,直到現在悔悟時才曉得當初的好意並不值得,看來自己對人始終還是得防著些。
一陣火辣辣的刺痛持續傳來,按著疼痛不已的右手臂膀,心底知道這傷的不輕。雖然是有武功底子,但從這麼高距離的山崖上摔落,衝擊之大免不了還是受了重傷,況且入夜後的氣溫劇降,整個身子極度虛弱又疼痛難耐,處在這種情況下,負平生一笑,但覺無奈,是自己心軟所造成沒什麼抱怨,只是此刻該往何處去,茫然未知。
不斷流出的血滲透了衣衫,染紅了一片雪白,身體裡僅存的一絲氣力也隨著流出的鮮血一點一點慢慢消失,此時疲倦感遍佈全身,好想就這麼睡去。從來沒有這麼疲憊,身上的傷及漸漸沒了暖度的軀體,像是知去了知覺一般,突地雙腿一軟,跪坐下來,動不了了,連抬起手的力氣也沒有,只剩僅存的意志力支撐著意識清醒,最終還是放棄似的閉上了眼,靜止不動,腦海裡不斷出現四無君的笑容,那一天那一個讓自己心波盪漾的純真笑容,自然的由心而笑,好想再看見這樣的笑容,可惜現在的自己怕連明天的陽光也見不到了,再一笑,是笑自己傻也是笑自己的無用。
星空無月依舊是一片寂靜的夜,冷風襲捲狂吹,此時風吹撫過,卻像是針刺痛一般的打在負平生身上,然痛已不知覺;就在此時遠處一道身影晃動,悄然的接近。
『這人…還活著吧?』
半屈著膝,伸出手指,嗯~仍有些微弱的氣息,這人意志力還挺堅強的。
※ ※ ※
淡淡的草藥香遍佈房內,床塌上平躺的白色身影動也不動似的靜靜睡著,然而緊蹙的雙眉卻顯示出主人此時難忍的疼痛。
『傷的不輕,不過好在救回一命。』
來人檢視傷口,將藥塗上包紮完後,轉身走到側旁木桌邊勺起一匙淺褐色粉末倒入陶香爐內燃燒,一陣熏香煙體隨之飄散,環看四周一切安置妥當才閤門離開。
意識模糊之間,混亂的思緒起伏不定,沉重的回憶不斷上演,又是小時候父母離去的模糊影像,又是那被一掌打入山崖下的情景,更難受的是那個離自己越來越遙遠的藍色身影,木然的看著他離去,臉上沒有笑容,害怕不安和恐懼迴盪在四周。
就在以為自己快要崩潰之時,忽地聞到一股香氣,清幽的淡草香味,是草吧淡淡的青草味,聞起來好清新,像是置身在一大片青草地上舒服極了,不安的思緒悄悄的離開,心裡另起了一陣安心的感覺,所有惶恐不安的影像也隨之消失,輕輕的沉入安穩的夢鄉之中。
※ ※ ※
悠悠轉醒,睜開眼,左手勉強支撐起上身,環顧四周的擺\設,是陌生的地方,按了下酸麻刺痛的右手臂膀,看上去包紮妥當,想必是有人救了自己一命,負平生思索殘有的印象片段間,房門被推了開來,來人將端來的藥置在桌上,停身一問,「如何,身體可有舒適些?」
負平生抬頭將視界移到離自己一尺遠之處的來人身上,笑著回答:「是的,請問是閣下救了在下嗎?」此人扮裝一身綠影,舉止從容雅致有禮,氣質不凡,言語中流露出的嗓音沉穩堅定,想來非是一般普通人,好像還有種神秘不可測的異樣感覺。
「有好轉便行,救你之事無需掛礙,當作你我有緣罷了。」說完來人將桌上湯藥端上,「這回你該可自行服藥,小心燙口。」將藥移到對方手上之後,來人又走到方桌邊燃起陶香爐,一股熟悉的香味再度溢滿房內,「我手邊有事未完,待會再過來。」轉身,綠影悠然離開。
這股淡草香味,原來就是恩人剛點的燃煙熏香,好特別的療法,且配合著內服和外敷醫治,這位恩人不僅神秘而且醫術不凡,救了自己一命還要自己別掛意,此人善德良心,人品修身涵養之高,令人心服。不論如何此恩都得好好答謝,還是先把身子養好再說,負平生想畢仰頭將藥飲下,微閉起眼調養氣息,靜待。
靜坐好一會兒,隨著藥性流轉全身,調息之時也比平常來的順暢,一點也沒有因受傷而有所阻礙,反倒是運起氣來更加流暢,睜開眼負平生不可置信的疑惑著,這全身舒適的感覺令自己吃了一驚,好奇特體內那股氣息……
房門再度被推開,「抱歉擔擱許\久,沒讓你久等吧。」來人笑笑的走了兩步,停止拉椅坐在桌邊旁看著負平生一說。
「沒,只是稍作調息,時間正好。」負平生暗吃一驚,沒想到恩人居然知道自己是在等他……
「有事就問吧,好久沒和人聊聊,我看你應該挺好相處。」綠影一臉笑容熟稔的開口。
「這…在下負平生,請問恩人如何稱呼?」這人料事…真準。
「負平生,名字不錯很特別,我想一定很適合你。」
「只是父母取的名字,也沒特別想過,請問該如何稱呼恩人?」
「別一直喊我恩人,怪彆扭,我的名字對你來說很重要嗎?」
「你救了我一命,起碼我該知道往後有機會該找何人報答不是麼?」
「呵,你真聰明,我很欣賞,你這個朋友我交定了,先說,救你沒有任何原因及目的,只是路見不平,我看見你被打入山崖之時正好有運氣護身,山崖之高難保你不會沒事,我只是順道下去看看,好在還有一口氣在,是你救了你自己一命,我只是湊巧經過發現,順手而已。」
「原來如此,但若是沒有你的湊巧,怕我最終仍是免不了被凍死。我是知恩圖報之人,該有的禮數不能省,請問閣下如何稱呼?」
「你還真是不死心,若我說名字其實不重要,你能接受嗎?」
「能,但若閣下不方便明說,也該給我個稱呼吧。」
「說的是,看上去我一定比你大,若是不嫌棄讓我佔點便宜,就喊我葉兄好了。」
「你已決定好了,其它的我並不介意,葉兄~」
「呵,你倒也乾脆,跟你說話真是坦然愉快。」嘴角上的笑更加深了弧度,不一樣的笑臉,卻有著相同的感覺,是種純真自然的微笑,想讓人多了解一些。
「哪裡,葉兄也是個風趣之人,請問你是住在這兒嗎?」
「不,我非此地之人,只是有事來這處理,暫時會待上很長一段時間,你呢?一個人嗎?」
「應該算是,在外遊盪是我目前該作之事。」
「一人在外\"遊盪\"危險多了,若是不介意,何妨與我一道,這樣比較安全。」還是一臉笑容,雖然對眼前人毫無了解,但他那臉始終不曾停止的笑容,負平生絕對相信他對自己沒有任何目的,那樣的笑他可是熟悉的很。
「葉兄說的是,就照你的意思,反正我也是單身一人在外,有個朋友互相照顧確實是方便許\多。」
「你是始終都那麼相信人還是因為相信我?」依舊是笑笑的臉,然而眼神卻陡地正經一問。
「是相信你,不因為是你救了我也不是為了要答謝才相信你,而是直覺,說不明白,就只是這麼認為。」
「你還真是直接,不過話說回來,我也是憑直覺才決定救你的,扯平了。」又回復那無謂的模樣,到底那一面才是這人的真面目。
「好了,今日已有進展就先到這裡,你還未完全復原,要多休息。」
「多謝葉兄。」
「客氣了,負兄弟~」
皺眉,他在調侃我?
「呃,請葉兄還是叫我平生好了。」
「怎麼?你也覺得彆扭是吧,那記得以後就別跟我客氣來客氣去的,我不習慣,大家自然相處就好。」
「葉兄真是個幽默之人,平生知道了,下次會注意些。」
「嗯,有事喊一聲,我在隔壁房。」
「好。」
待續
文章定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