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只剩下蜂蜜的幻覺。 如果可以變成花的話 如果可以變成雷聲的話 如果可以變成時間的反面 如果可以變成抵達的極限 如果可以 如果可以 而我們就是黑暗的維度 在思索，書寫與閱讀之間，接近神聖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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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愛情原來是非常非常寂寞的事──默看《向左走向右走》PART.Ⅰ〉

　　《夏宇愈混樂隊》（陳柔錚出品），一年前試著在博客來網路書店訂購，卻不可得，遺憾到感覺肺臟會爛去，或至少是塞滿一籮筐的枯葉。前幾週，偶然到誠品西門幫三弟取回《航海王》漫畫（當然中譯第一版《海賊王》的名字確實比較屌）時，赫然就在櫃臺邊發現（差點眼珠子沒滾出眼眶）──默想，島國還是有繼續美麗（如果夏宇能繼續討論厭煩讓默繼續越過那些無止限的繼續）的空間與希望的。

　　裡頭有條歌〈寂寞城市〉：
　　「………
　　　這個叫做寂寞的城市裡
　　　我們是獨自發光的球體
　　　不能照亮別人只能溫暖自己
　　　短暫的相聚後是無盡的疏離

　　　這個叫做寂寞的城市裡
　　　我們好像是空心的軀體
　　　還有無數等待著替換的面具
　　　還有無數等待著拼湊的記憶

　　　是誰把我們放逐在這裡
　　　這一個叫做寂寞的城市
　　　是誰讓我們繼續地流浪
　　　流浪於不能停止的慾望

　　　寂寞城市裡我們一起擁有的惡夢
　　　寂寞城市裡我們共同失去的童年
　　　能不能變成我們共同的鄉愁
　　　能不能變成我們相愛的據點」

　　九月十四日，大雨淋漓的午后，幾米音樂劇《向左走向右走》（以下簡稱《向》），「台北藝術節」閉幕節目，場地：台北小巨蛋，位置：特區五排２８號。黎煥雄編導，陳建騏音樂（今年他好忙，東西多多），歌詞：李格弟（就是夏宇）、吳青峰、王小苗，肢體設計：魏沁如（她也上台謝幕。突然不感到意外，《向》的舞動確實讓默想起她與徐堰鈴的《我的敵人》，詳見置於《迷劇場‧劇場之城》的〈身體的季節Ⅲ：蘇拉以及天使詩篇〉），表演者一大串，提幾個名字，有張鈞甯、魏如萱、徐堰鈴、蘇打綠（貝斯手謝馨儀其實真的很不賴）、陳柏霖、楊祐寧等等。

　　首先這是波折不小的觀看經驗，以默來說，比得上陳綺貞去年的演唱會（可見《GoDevil的魔鬼絮語》的〈因為不完美，所以完整：默聽陳綺貞《A Piece of Summer》818、819〉）。颱風據說會很兇惡（所以九月一三日晚間的場便延至隔日）。當然那雨的姿態再怎麼客氣來說也不會是良善的。雖然清涼。但當有雙無形大手拿幾大把錐子簡直把默的臉當鏢靶一樣任意戳刺，可就教人沒法開心了。特別是機車上了中山橋、忠孝橋毫無遮蔽時。

　　那雨潑得世界像是只剩下水而已。水。水。水。一蓬又一蓬的激起。雨衣跟笑話沒兩樣，默整個沒一個地方乾的，連陰莖都渺小地縮貼腹下且濕漉漉。要命啊真要命。

　　黎煥雄的戲先前看過《迷宮天使概念演唱會》（見《GoDevil的魔鬼絮語》的〈冷傲與清澈的黑與白組曲：默看《迷宮天使概念演唱會》〉）、《夜夜夜麻》（見《迷劇場‧劇場之城》的〈世代的失落感‧「麻人」現世錄PART.Ⅰ：默看【創作社】《夜夜夜麻》〉）。很喜歡這個導演的意象營造（想起白色陳綺貞與黑色楊乃文在天使男子的翅膀背後交會而過的畫面以及四個男人在落寞燈光下旋轉著椅子的場景）。詩意而不流於印象氾濫，扣緊了「形」的表面和內容物的應對性。這一回的《向》他會怎麼個展演呢？分外期待著呢…

　　舞台垂下的白幕有兩面，以直角結成。進場時便投影L與R的多重意涵，如Left/左邊、Love/愛、Leave/離開、Right/右邊、Regret/遺憾等等。純淨的白被字浸襲後顯得哀愁。一個小女孩迷失了，她遇見毛毛兔，從此毛毛兔便跟著她了。而時間錯序。拯救莎士比亞的任務開始。故事，故事，還是故事。白幕跑滿座標（綠底的那種），再緩緩揭開。開頭充斥著奇想，一種「說」故事的大跳躍，有科技也有文學更有童趣，這些都「混」成了一塊兒，包括稍後文本出現的更多形式。

　　幾米的《向》繪本版（格林文化）的情節很明確，就是一個總是往左的女人（翻譯者）和一個總是往右的男人（拉小提琴）比鄰而居卻從來都不曾真正相識只是相識而過，直到在兩隻天鵝的水池，才因為彼此是彼此的旋律而火花激盪，但旋即又因為傾盆大雨弄濕了互留的電話號碼而繼續錯過，歷經多個日夜，他們終於各自決定離開原來的地方，然後重新再相遇。

　　杜琪峰的《向》電影版則是經由一場地震──這可真命定的──屋子的牆震垮，讓他們重逢，這個設定稍稍刻意了一點，但在電影版從頭到尾很多刻意的錯身之後，接上這個，反而也順理成章就是（這個電影文本真的讓默印象深刻的是秀氣無倫的許瑋倫扮成的極度渴求金城武的誇張模樣，當然關穎的八婆也很犀利）。

　　黎煥雄的劇場版，在原來的結構上，再罩了兩層敘述，後設形式的支使。第一層是和毛毛兔說故事的老太太（就是起初的那個小女孩）。第二層是一個替朋友送辛波絲卡/Szymborska詩集給某個劇場女演員的劇本書寫者K。第三層就是K寫在劇本裡的左邊的女人L和右邊的男人R。簡單的情節線頓時複雜起來，且彼此交錯，像是說的人跟被說的、寫的人跟被寫的，這之間的距離，都在某種更隱微但也更無上的萬花筒般口吻裡自由地被變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