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麗的Party:默聽《〔平成歌姬〕MISIA米希亞 海外初登場 台北演唱會》〉
九二九。
繼多年前風光無比的小室家族在中山足球場的演唱後,這是默對十分擅長娛樂表演的日本流行樂的二度觀賞。想必會很熱烈。抱著這樣的想法,大致來說,一直都還蠻期待這一天到來的。
只是不曉得是否要隱喻什麼,在日光還大大曬著的下午時分,眼鏡的框陡然斷了一邊,赫然地,毫無徵兆地,近乎某種暴力的宿命感,像是期盼了多麼久就要在這一刻來上這麼一記似的,就那麼硬生生斷裂。半瞎的默,不曉得該聚焦到哪地瞪出一片空茫來。要命哪,真要命。沒了眼鏡,默不比魔界裡橫行無阻的三大霸主之一黃泉明目到哪裡去。嘖。只得挖出有點厚重的「前」眼鏡來,掛著,嘖嘖,真夠份量的。
抓了Rushdie《哈樂與故事之海》、Tony Hillerman《消失在納瓦荷的證人》、Elizabeth Kostova《歷史學家》,還有espresso煮得滿滿四杯量的隨行杯,朝新莊而去──嘿,沒撇幾下,就到了。
比上次的伍佰《妳是我的花朵》更凶猛,到處都有人鑽動。
停好車,灌了幾口咖啡,戴上白漁夫帽,好吧,先來排著,反正今天肚子已經沒守空閨了,中午接魔兒時,就在爭鮮裡嗑掉不少盤壽司。
等。
長長好幾條隊伍,毫無進展,如沉睡中的九尾狐。
眼睛到處爬。好多華麗的女人來來去去(男人,去,管他們去死,自動消影),各種各式的裝扮像是在競賽一樣,好像等等就會有攝影機跟人員跑出來介紹頒獎似的。
終於,蝸牛被驅趕得動了起來。繁複的檢查被逼緊的時間去除了,於是,八點過一些,默終於坐到8排38號的位置上(巴三八?誰的?要巴誰的三八?)。
就著昏紅的燈光,繼續泅泳在故事之海裡………
正式表演在八點四十以後。
舞台布置得很豹紋,彷彿蓄勢待發,要來場狂歡。舞群的動作與活力都很煽動,幾乎從頭跳到尾,把熱氣氛炒上了天空。燈光或噴火噴彩帶等等都有明確的設定。樂器的聲質都清晰得猶如打你的耳朵裡衝出來般,特別是手拍鼓遠古味道濃烈的生動感;DJ或演奏手都洗鍊準確到了比機器更機器。音效的效果好讚,那共振感,像是要一層層鑽蝕皮、讓血肉浮出的共振,又出現了,出現在默的胸膛裡,比自己心跳更紮實。
一切都很到位,精確的位子擺置,每一項都是。
不過最棒的當然還是MISIA本身。
超高技藝的展現,她一個人撐完全場,而且感覺餘力無窮,直到encore都還游刃有餘似的。那高音一路拔高、一路竄升,一路像是會上到了上帝的右耳,再從左耳通過,順便捲了幾道風暴,刷的,再砸進默的腦袋,砸散了那裡頭所有的堅硬,默懷疑腦殼裡的骨還膜都如唱片般鑿下了她的聲紋。
這個以日劇歌曲著名知名的歌手,似乎喜歡透過固定手勢和體態去記憶或者激發歌唱的洶湧潮浪,常常有些整個身體夾纏扭曲的大動作,然後音符就被她從口腔拋高、旋轉。很妙。
MISIA歌唱裡的聲勢沒衰減過,特別是轉音的繚繞,以及翻覆,翻了一輪浪潮,又再覆蓋了一層上去,然後又翻高,再覆上,然後整個散成滿天煙火,繚繞到耳窩裡、胸腔處,沒有休止的跡象。那銳利感與強度,一直在相同的水平上,沒有力竭的情事發生(當然也就沒有默個人比較偏好的竭力而唱的狀態)。那是很厲害的歌唱。不是單單有爆發力那樣的層次的問題,而是更機械式的,在哪一個點該爆發開來的盤算,持久而且精密地定位過。厲害得恐怖。偶爾有幾個音失了準頭,但MISIA能穩穩地透過技巧拉遠、轉化,旋即再切入定點。那修正失落的瞬間,華麗得無與倫比,有那麼多嘆為觀止的技巧。
那一種風靡,幾乎是不可扼抑的。
也因此,台下的群眾只有在兩三首慢歌時乖乖地待在座位上,其他的時候簡直像是沒有明天了或者得了躁症般的動個沒停叫個沒完。
這是一場華麗的Party。
而華麗除了源自於不斷的反覆的演練(素樸的用力的那一面,也只能想像而已),也源自於日本娛樂業的興盛,連表演也都能產品化,以致於這裡頭有著規格之類的存在感。
那華麗,是那種時尚品的華麗。
只是顯然是非大量生產近似於限量版商品的色彩。
也許是DJ也許是混音器過於鮮明,或者也許是整場的演出太過於出色(商業性質上的),與其說是感動,不如說衝擊與驚嘆,宛若把觀眾也列入表演單位內,而不是要傳達些什麼從而產生連結。那近乎展現,你們只要照著步驟跟著走就是了,有這樣的訊號流蕩在空氣之間,直接敲進脊椎,揚起燈號時,默就該準備被引導飛行──很難不注視到這種性質哪…
以默的角度來說,更具吸引力的是表演文本裡頭的缺陷、混亂與空白(默自稱為混亂文本),而非那種通行世界的一致性文本,只是這個審美觀並不合宜於這場演唱會吧!默想。
Ps:對了,這一天也是魔兒正式降臨的日子,只是不曉得他跟孤傲成性(如默)的貓帝,是否真的合得來,憂心哪…哦,當然不會憂憤成疾,呼,還好不會染上政客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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