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借貸,就是在人們有困難時,給予其最想珍惜的事物;
不過,終有一天要全額償還......
靜寂了,這村莊;
處處老弱殘兵以及營養不良看似飢餓不已的孩童在大街上遊走,有時;會伸出乾枯的手來向他人乞討,伊凡納冷眼看著,露出滿意的笑容。
「家、家裡有點亂,請隨處坐坐。」小瑪利亞胡亂指著家中凌亂不堪的木造地板,道。
接著,便趕忙照顧躺在床上兩具病厭厭的人乾。
伊凡納看著嬌小的身影流連穿梭著,靜靜的靠在灰黑的石壁上開始整理起異於常人的思維,露出令人毛骨悚然的美艷笑容。
「我們原先是很幸福的,在這場瘟疫來臨以前。」
「村里有錢有勢的人們都搬走了,只剩下我們幾戶貧戶照料著家裡的病患。」
「日子難過嗎?」自稱凱伊的詩人問道。
「只要爸爸媽媽還沒離開人世,我就會進我的職責照顧他們。」伊凡納笑笑,拍拍小瑪麗亞的頭。「真是堅強的孩子。」
「大家都活在這個困厄的環境中,所以我們互相扶持;守護這個即將滅絕的村莊。」
「吶,瑪利亞,」伊凡納說。「如果,妳可以許一個願望,妳會希望什麼?」
小瑪麗亞偏頭想著,而後微笑說著,「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凱伊可以像爸爸媽媽之前一樣,在我上床睡覺前唱一首歌。」
「好啊。」說著,便從亞麻色的側背皮製背包中取出一只金黃色高雅的琴弦。「這首歌用來報答這頓美味的晚餐。」
伊凡納扯開嗓門吟唱著,純熟的指法撥彈著音調華美的琴,配合他充滿磁性的聲音,小瑪利亞彷彿沉浸在一大片花海之中,享受被父母擁抱的溫暖;不禁落下淚來。
當伊凡納中只演唱後,小瑪麗亞早已瑟縮在乾到草堆中熟睡著,輕輕低嚷。
「爸爸媽媽,我好害怕.....」
「凱伊,你可以留下來一直到爸爸媽媽的病好轉嗎?」
笑著,彎下腰來看著小瑪利亞,「不好意思,瑪利亞,我不會因為妳而停留。」
「那爸爸媽媽呢?他們會因為我而停留嗎?」
「不,總有一天,他們也會死去。」伊凡納憐憫的看著小瑪利亞,道。
小瑪利亞紅著眼睛,輕聲問:「凱伊,你是不是很了解現在這個村莊的情況?」
點點頭,詩人若有所思的環顧病床上遭病痛荼毒的非人非鬼的「人類」。
「瑪利亞,放棄吧。離開妳的父母,投靠其他家人吧。」
小瑪利亞一聽,眼淚即便撲朔朔的滑落。「我沒有其他親人,若是爸爸媽媽離開了,我也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凱伊,帶我離開吧。」
這是小瑪利亞最衷心的期盼,
伊凡納抿著紅潤的雙唇,「妳是第二個像我說出這種話的女孩。」
「和我在一起,妳會更不幸。」
小瑪利亞無助的凝視伊凡納冰冷的雙眼,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瑪利亞,瑪利亞,」伊凡納露出親切的微笑,輕握小瑪麗亞的雙肩。「妳,要向我借貸嗎?」
伊凡納從緋紅色的清澄雙眸中,透露出滿滿的關懷。
假象。
「我可以借出妳父母的健康,讓你們再度回復從前快樂的生活。」伊凡納忠懇的說著,小瑪利亞半信半疑的回視。「聰明的女孩,讓我知道妳的想法。」
小瑪利亞顫抖著,緩緩閉上雙眼。
「我想回到以前幸福的生活,」她雙手環抱,無力的蹲下。「我想再聽一次媽媽唱給我聽的那首歌,我想再一次緊握著爸爸的手不放。」
伊凡納滿意的笑著,「十五年過後的今天,我會回來;將一切要回來。」
就這樣,凱伊離開了;小瑪利亞緊緊環抱著大夢初醒的父母啜泣著。
當時,她還是如此感謝著他........
「所以,你代替你的父親,也就是「凱伊」來奪回借貸了?」
瑪利亞凝視著與記憶中的凱伊有著相同一張臉孔的詩人,道。
「嗯,」他取出一本墨綠色的契約書,遞到瑪麗亞面前。「簽名吧,夫人。」
恐懼的心理又襲上心頭,
十五年以來,每每夢見凱伊正與她面對面坐著;催促她簽上這一筆。
那張潔白色的契約書此刻卻比踐踏數千條人命的短刀還要令人窒息。
伊凡納知道瑪麗亞在想些什麼。
他衝著她露出美麗迷人的笑容,道。「我知道這很突然,要不,我再替妳達成一個免費的心願,如何?夫人。」
瑪利亞試圖平息內心莫名的澎湃,用顫抖的口音說道。
「唱一首歌吧,艾薩。」
稱做艾薩的少年會心一笑,起身仰面唱起一首溫柔卻哀傷的輓歌。
瑪利亞舉著握住鋼筆的手,聆聽著。
一樣的歌聲、一樣的語氣、一樣的臉蛋。
內心宛如刀割,彷彿將父母的安危再度賣給了惡魔一般;痛徹心坎。
一曲將近,伊凡納低頭看著契約書上歪歪斜斜的簽字;微笑著將之闔起。
他在瀕臨崩潰的瑪利亞耳邊低語,「聰明的女孩,謝謝您的光臨;請好好享受當年妳所犯下的罪過。」
「凱伊!」瑪麗亞驚覺,放聲喊叫;少年早已消失蹤影。
沒過多久,小屋內傳出悲切的哀號急哭叫聲。
他們雙雙過世了。
「伊凡納,你真是殘忍啊。」
伊凡納笑道,「我只是將某些東西討回來而已。」
「十五年前,你明明早就知道瑪麗亞的父母已經病死在床上了,你明明知道試圖將死去的人再度喚醒將會付出很大的代價的;你明明都知道的。」
他沒有說話,低頭看著那張血與淚交織而成的契約書。
「Maria」,醜陋的字跡若隱若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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