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哪……』總是喜歡這樣半撒嬌地喊妳，從高一至今。
而印象中，妳似乎從未連名帶姓喊過我，總是把我極平常的名喊成惹人疼的小女生般寵溺。或許這是妳柔美音聲裡極平常的對待，卻是這麼多年我印象最深。
我幾乎已經可以想像溫婉直爽的妳，牽著妳的他的手，在台東的山巔水涯開心遊玩。
雖然非常意外妳有一天可能會嫁到東部去，但卻是滿心歡喜的，因為我就多個玩耍投靠處啦！呵。
這次妳開車來接我，然後說我家門前的路開了真好，變成大路了。
這次已經整整一年多不見，不似從前的半年一會。
上了車，妳笑著。我依然有點匆忙地從家裡跑出來、關門、開車門，然後看見熟悉的妳的笑容。去哪呢？兩人同時開口問。呵。最後我們去了清大附近一家可愛的店，也是妳搬家前住處的附近，妳從小長大的地方。
妳六月剛從逢甲經濟所畢業，八月就要開始在高職實習，我們約了又約，終於敲定七月底的此刻會面。一路妳開車，我們慢慢閒聊，我看著妳依然短薄的頭髮，說『頭髮還是那麼短啊！』妳說是啊，又想剪了，這已經有點超過妳可以容忍的極限了。於是我便想起眾多朋友之中，只有妳獨愛我留短髮，且是削薄俐落似男子的那種，妳說『因為這樣比較像妳的個性。』我高中留了一年半這種髮型，也是妳印象中最熟悉的我吧。這次妳沒提，或許也慣習我這些年一成不變的直長髮了吧。
我們的相處一直清淺如水，從無波濤襲心也無綿密情濃，好像極理所當然的，就這麼聯繫了下來。最後我選了中文，妳也順著才性選了經濟，有點各得其所的味道，因此大學聯考完在告知彼此最後決定時，倒也都不意外。
這些年朋友們來來去去，很自然地，隨著年歲增長，大家都各自忙著彼此生活。每當我們聯繫，我的腦海裡總會浮現高一那年與妳溫暖的相處。那也是我們最靠近的一年，因為妳總是全年級第一名，於是高二就轉了省立的竹東高中，我們剩下魚雁往返與偶爾通個電話。或許也因為仍在同一城市，隨時聯繫的上，高中三年並不覺得妳離我真的很遠，似乎仍如高一那樣，我只要轉頭就能看見妳，雖然妳已不在同一個校園。
小高一初始，我們是完全不熟稔的。甚至，妳有點不喜歡我。
後來因為我們倆一樣高，升旗隊伍就站隔壁，加上那時還有軍歌比賽，我總是頻頻出錯到讓妳不注意到我都不行，也才發現原來我跟妳原本想的差很多。我們熟了之後妳跟我說『那時候覺得那個「五號」真討厭，嗲聲嗲氣的一定很難相處。』我聽了大笑不止。所以說，人和人真奇妙呢！高一時，大概處於「同性密友期」的狀態，妳看起來又比較男性化些，因為妳的短髮。還記得那時我都拿妳給我的大頭照去騙人家說『這是我男朋友耶，帥吧？！』其實那些偷偷喜歡妳的女生都不知道，妳可是很小女生的呢，心思也比我這一天到晚闖禍的脫線女生細的多。記得妳都會偷偷跟我說妳又買了一瓶香水，如果那天剛好噴了就會問我「欸，妳聞看看！很香吧？」
也記得高一時，我們倆最後揀別人不要的打掃工作做，一起到曙光女中天橋另一頭管垃圾吧，細部忘了，約莫就是最後總結的事。那也是我那年很快樂的一段時光，因為妳都會偷偷把別人寫給妳的『情書』給我看，而且情書裡面也有提到我喔。後來曉雯跟我說，每次上課都有十幾雙眼睛在瞪我耶，恐怖唷。好險妳後來成績優異轉學了，不然我在曙光女中再待下去不就屍骨無存了嗎？哎哎哎！別笑，我知道妳一定在笑，妳知道我那時候好可憐說，嗚嗚嗚。
呵，說笑完了，談談正經的吧。
因為妳們，讓我平凡的高中三年變得極為深刻。
我一直挺散漫，尤其是對於課業。記得高二要升高三時收到妳一封語重心長的信，把我嚇的還以為發生什麼事我們要絕交了嗎？結果啊，是一封勸我要收心唸唸書的文字，看完鬆了口氣，打電話給妳，別嚇人哪！我可是很喜歡妳的呢，妳不可以不理我喔。似乎總是如此，聽見妳的聲音我很自然的就愛撒嬌起來，大概也是知道妳會聽我一些小女生的言語吧，也習慣我跳來跳去的說話方式。
高一那年，妳是我最溫柔的數學小老師。
總是趁自習課時，不厭其煩的一題一題教我算，從最簡單的觀念帶起，有時候還要回頭複習國中的東西，但我從沒見過妳的不耐。常常，我還是有聽沒有懂，妳看著我努力要懂的困惑表情，也不問我懂不懂了，總是接著說『好，沒關係，那我們換個方式說，妳聽喔……。』。
而我當然也記得每次數學課打瞌睡總會被妳搖醒，『不要睡啦！快醒來聽課喔。』可是妳知道嗎？我沒見過那麼凶的修女老師耶，誰叫她每次都罵我們白痴，數學不會我們會別的啊，哼哼。我想我那時候大概也是賭氣吧，就連課也不聽了。
還好，有妳。
回想起青澀高一，我總是會這麼想。
其實我研一在等公車的地方有再碰到數學老師喔，她依然一身修女服，她似乎認得我的臉（我想應該是我打瞌睡的臉），就閒聊了一下。就像我們以前說的，她只要不上數學課，就是親切的好修女，但是一上課馬上變暴龍，真是恐怖。
所以說呢，有的人真的不適合當老師。
夜深了，妳送我回家。
我說『君哪，妳開「頭又大」喔。』妳笑著說『對啊！』
看著妳的車身緩緩離開視線，我轉頭回家。
這些年，似乎都是如此，和朋友們偷空短短相聚，再輕輕道別。
或許是明白相見仍有期，大夥離愁並不濃。對妳，也是這樣的。雖然不知道下回再碰面是何時，但我想，那份自在應該都是一樣的吧！
歲月果然不待，我們已從小女孩變成小女人。
我們總在清淺裡談厚重，這樣也是好的。因為時間也因為空間，生活交集愈見貧弱也是正常的，當然不可能如同高中時了，或許也不需要。喜歡現在的我們，看著彼此的神采散發在各自的天空；喜歡看著妳的嬌柔，帶出一股引人的女子情深；喜歡聊天時自在呈顯原本性情的舒坦，不需要假裝什麼。
如果前面還有路，儘管蜿蜒，相信我們都會堅持並堅強的走下去。
相見不如相念，我知道我一定會很想念妳。
想起妳，我的嘴角總是自然微漾。
謝謝老天給我那段曙光歲月，讓我遇見妳，及各個不同風貌的姊妹們。
親愛的君，幸福總是給知道珍惜的人。
給妳我滿滿的祝福，希望妳平安、幸福、健康。
二○○二．八．五 龍井的夜
文章定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