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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5-01-04 01:09:31| 人氣627| 回應0 | 下一篇

Pislahi-------祭 槍 之 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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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islahi-------祭 槍 之 歌
  今年的四月份,我去媽媽生長的部落—卓溪中正部落,參加本次打耳祭。打獵回來的第六天,就開始當天的打耳祭活動。早上的祭儀是屬於部落的活動,下午則是開放給觀光客參觀。
  儀式是從獵人下山開始,獵人們帶著自己心愛的獵槍,舉行祭槍儀式。首先把狩獵使用的獵具擺放在地上,大家分兩列圍蹲於祭司兩側,由祭司領唱祭槍歌---pislahi。歌聲從部落的族人傳唱起來……
ma la i ia a
amin a chichi muna busul a tan (任何的獵物,請到槍口來)
amin a tumaz muna busul a tan (全部的熊,請到槍口來)
amin a vanis muna busul a tan (全部的山豬,請到槍口來)
amin a hangvang muna busul a tan (全部的鹿,請到槍口來)
amin a uknav muna busul a tan (全部的雲豹,請到槍口來)
amin a sidi muna busul a tan (全部的山羊,請到槍口來)
amin a sakut muna busul a tan (全部的山羌,請到槍口來)
ana tupa savasun chintunghazang (就算獵物沒被射中,也會倒下)
sima bunun daungkav busul chishahavis ang (誰不尊重獵槍,會中邪)
sima bunun iktangus chishahavisang (誰不遵守獵人文化,會中邪)
ma la i ia a

 表哥就在祭場的中間,拿著他的獵槍,大聲的唱著,祈求所有的獵物都會被這些槍所捕獲,並祈求獵人往後上山打獵都能平安順利大豐收。表哥叫我負責用DV攝影機,把這場祭儀拍攝下來。我邊拍攝,腦海就一直想一些問題,還沒有獵槍引進布農族社會之前,這個祭槍儀式,這個祭槍儀式是祭拜什麼呢?
hanup(狩獵)是布農族早期的生活文化,對於布農族人有其重要的社會意義,如「穩固社會組織」、「共享」及「訓練」等意義,狩獵是布農族訓練年輕人重要的方式之一,年輕人藉著參加狩獵,認識各種植物的作用、星象、分辨各種動物的糞便與腳印、學習各種在山林生存的方法,並且從人與人的相處中,學習謙卑及尊長的人際倫理。
  我們家氏族名為takis-vilainan,遷到現在所居住的部落--中平部落,已是第三代了。祖父是從拉庫拉庫溪北岸的馬西桑部落遷移下來。因為獵場的關係,祖父來到海岸山脈的高寮開墾,因此對於狩獵的記憶己經很模糊。
在我出生時,祖父己經去世,因此趕不上祖父在高寮打獵的生活。父親因為政府的禁獵,在我出生後,沒有看過父親拿著槍去打槍。所以那時所謂打獵,就是跟父親去上山設陷阱為同義詞。那時候不但覺得設陷阱是生活中的一部份,更認為現在這個年代,是沒有用獵槍打獵的。年齡增長後,常常會聽到父親在酒醉中,談起各族群的狩獵生活,有時會用開玩笑的方式來說明。像是阿美族的漁獵,常會誇大地說阿美族食宴都是魚。不要讓阿美族上山,要不然上山的草都會被吃完。而族人也會常會納悶為什麼太魯閣人會在打獵時,把飛鼠把他排在必獵之動物當中的第一個。族人則認為水鹿才是最重要的獵物,因為他的肉是動物中最多,飛鼠對我這個布農族來說,不是很重要的獵物。
  因為上課的關係,跟父親上山設陷阱的時間只剩下寒暑假的時間。大部份都在學校唸書,所以就沒有學到父親設陷阱的技術。慢慢的認為狩獵不是布農文化的一部份。年齡再大一點,出去外面唸書。常常會碰到漢人聽到我自我介紹是布農族時,第一個反應就是說「那不就是國小課本中的布農獵人神射手?!」我是沒有讀到這一課,但是從他們談話中,都認為布農族男人個個都是神射手、英勇的形象。這個形像也影響我對自己族群的認識,認為布農族就是狩獵的民族。另一個課本內容對帶給我很大震盪的則是「吳鳳的故事」,這一課在我唸國小時,就己經刪除。卻還是會在其他相關書籍看到。布農族或是原住民的狩獵文化污名化,認為打獵是一項野蠻的行為。狩獵代表著野蠻、殘忍和嗜殺,應該被現代社會所淘汰。對於自己沒有狩獵的行為,感到這是一個文明人所應該要做的。如同愛德華∙薩伊德(Edward w.said)《東方主義》中提出知識與權力之間的關係,在知識權力結構裡,原住民族的文化特性、認同受到壓制,導致「文化原質失真」。,故看待自己本土的各種文化現象時,往往不自覺地套用權力者審視和評定事物的標準與理論,原住民青年己然被同化成漢人的一員,對於原住民也有既定的刻板印象。
  接觸國家公園是我在大一的時候。有一次,中原調查隊在此調查拉庫拉庫溪附近之人文史蹟。在此接觸的過程中,我了解到漢人對原住民狩獵的看法,有的持不贊成的聲浪,認為這會破壞生態。原住民的狩獵傳統,隨著科技、行銷工具的進步,還有傳承的中斷,現在的狩獵,大多是槍彈、山林裡散放捕獸器夾,或以種種材料架設的陷阱,相對於傳統的刀矛弓箭、草木石塊乃至徒手,人獸之間「公平搏鬥」的素樸方式,早已是面目全非。有的持贊成看法,但是卻是美化了原住民的狩獵文化,從高貴的野蠻人的角度,原住民的數量並不多,即令開放他們狩獵應不致造成過大的影響﹔有的則認為,原住民狩獵文化其實具有永續性,能和大自然和諧相處,認為原住民的狩獵可以平衡生態。有的則從環境正義觀點來看狩獵這件事。太多的理論,讓人在森林中迷失了方向,好像每個都有他正面的觀點。我只知道部落的族人,不懂得這些理論,卻冒著危險會違反野生動物保育法,踏著部落族人的期待上山。
  我的部落,有空會去打獵的只剩下幾戶家。表哥的部落則還有很多會去上山,玉山國家公園成立後,玉管處與警察隊嚴格加強取締打獵活動,願意去打獵的獵人更少了。
  今年的打耳祭,跑去跟表哥說:「我也要上山,跟著你們一起」。表哥答應我,他叫我順便把這次的行程,拍攝下來。狩獵的地方,就位在部落的後方。可是進去獵場前,要繞過國家公園。而入口處正是國家公園管理處。
有人聽說國家公園的巡山員要上山巡視,就把出發的日期提前。我們利用四輪傳動為工具,進入國家公園的登山口。在車上看到表哥部落的青年,他們有的穿著軍褲,有的則是裹著厚厚的大衣。表哥提醒著我們,在進入山林前,坐在車子上,要安靜的不要往後看。我的心中充滿疑惑,不知道為什麼要如此。想起書中的描寫對原住民的描寫,覺得這是要遵循著古老的傳統,謹守山神的戒律,對大自然的敬畏。
  晚上在溪邊起火。在微雨漸黑的砂岸上伴著水流聲進餐。吃完飯後圍坐在火前聊天,表哥打開上山前帶來的竹葉青,交給我。
「這裡面你年紀最小,你負責倒酒。」
  拿起酒杯,往酒杯倒,用手沾酒,往天空灑三下,口中唸著:「pisihali imita tu isang」結束後,開始負責用一杯酒杯,替大家倒酒。大家圍在火前聊天。
  「剛才進入豋山口,為什麼不能往後看。」我問。
  「因為要對大地的崇敬」一個年輕人也有同樣想法。
  「因為在那入口處有警察局。他們在門口放了一臺攝影機。不能往後看,是因眼睛會反光,會被照到。」表哥回答。
  現在進去森林都是要講暗號,不能直接講要去打獵,所有獵到的動物都要講成都是山豬,怕被人發現有保育類動物。現在有很多禁忌是因為國家公園的關係而產生。
  這時我才知道,在入登山口前的寂靜,是為了躲避國家警察的動作。當下的想法,就會把日治所調查的布農有關狩獵禁忌顯現在腦海中,認為這是布農族的傳統禁忌。在山中,常常會把日據時代學者所寫的探險經驗,放在自己目前的經驗,印證目前的狀況。有時想要擺脫殖民時代所再現的布農觀,但是不可避免的,記憶的建構卻是要借助日本學者的調查。日本學者所創造的過去記憶,成為建構現在的經驗。這樣的情況,會讓我感焦慮,我在布農族的位置的正當性在那裡,我現在還是屬於部落的人嗎。在山上的跟著獵隊的經驗,在與表哥的狩獵過程中,了解到我己經是不能成為真正的獵人。我的生活經驗大部份都在學校中度過,覺得被架空在自己的族群文化中,努力尋找在族群的位置。是要站在族群外面,還是站在族群裡面來看待。
  在上山,看著部落年輕人,穿著軍褲在森林中行走,腦袋想起了位在墨西哥的一支游擊隊,一支黑色頭罩覆面的武裝游擊隊。努力想起那個軍隊的名字,「Zapata」。
  讓我記憶深刻他們的領導人馬克士曾說的:「山教導我們:武裝,以便發聲,遮住臉孔,以便現身。」。在山林他們得到了啟發,使自己武裝。看著穿著軍褲的部落青年,布農族在面對主流社會中,沒有把自己蒙面起來,而是穿著傳統服飾,迎接進入部落的人,把所有屬於布農的東西,一一介紹來賓。「人家看到了嗎?」「應該沒有」我在心中自問自答。在臺灣主流社會中所呈現布農族,只是觀光所呈現的布農族,他只是臺灣的一小部份,沒有人會想起玉山國家公園是布農曾經所居住地方,想到玉山國家是不會想到布農族。就如想到太魯閣國家公園是不會聯想到太魯閣族,只能想到世界美景的太魯閣。馬克士的游擊隊總部座落在拉坎東斯雨林裡,緊鄰一個只有450名居民的山村,如今,這個名叫拉黎利達德的小村落已成為新時代的革命聖地,成為政治觀光熱門地點。
  大學時在桃園唸書,常常會參加台北布農同鄉會的打耳祭。都市早己沒有獵物可以獵,但是藉著某種獵物使之成為符號化,重新在新的環境中找素材,尋找具有原味的東西,收集後閱讀背景,最後,抽離再創造或單純複製。我沒有狩過獵卻可以唱有關狩獵的獵歌,祭獵槍之歌,跨功宴等。在這個過程中,尋找一些認同的情形,尋找與原鄉連結的可能。
  現在研究所在花蓮唸書的關係,可以常常回家,部落有什麼活動,就會想要參與。像是在教會陪小朋友唸書,參與部落的祭典,藉此更融入部落的生活。通常人們透過參與部落的生活經驗,經由家庭、外在的大環境、語言、朋友等等,而形成自己的記憶,相同地,每個族群也有屬於自己的過去,這種以社會、族群為單位,專注於記憶與遺忘相關現象,便是所謂的集體記憶(collective memory)透過這個記憶,認識自己族群的狩獵文化和族群文化,來強化或界定自我。
今年的打耳祭,我站在祭典的場中央,看著表哥的獵槍,心中想著,台灣社會存在著許多不同的族群,也各有屬於自己族群的狩獵文化。在共同生活的空間裡彼此接觸。文化也隨著接觸不同族群,有了一些改變。布農族從弓箭的使用,到十七世紀,荷蘭人引進了獵槍,十九世紀,日軍改變了布農族狩獵工具。雖然狩獵的工具轉換了,但是祭槍儀式的精神雖不改變。
  傳統是流動性,不同的族群的接觸,會改變某族群的生活方式,重要的是如何從記憶中尋找到屬於認同的精神。班雅明(Walter Benjamin)和梅茲(Yohann B. Metz)的闡述指出,真正的記憶的對象是歷史中過去的受苦者、被壓迫者、被犧牲者,透過記憶與他們同在。在經歷荷蘭和日本的年代,布農族有好的記憶和不好的記憶存在,面臨大社會對狩獵的看法。碰到狩獵傳承壓力的問題上,往往更直接地面臨族群滅絕、同化的危機。族人長輩透過記憶,不斷提醒、期許後代不可忘了自己的根,以及本身文化風俗的強調,尋找存在群體之中的集體記憶,創造個人價值及認識事物的心理基模。能從內視的角度看自己的族群、部落,尋找屬於讓自己舒服的角色。

台長: 沙力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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